他真的很像越遥,非常像。
    只有这双眼睛,是唯一和越遥不同的地方。
    和越遥那双冷调疏离的眼睛相反,没有猫型上挑的眼型那么惊艳,但因为睫翘浓密,只要一弯着笑起来,整个人就是鲜亮明媚的人,极其动人。
    政迟看着殷姚——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这双眼睛总是耷拉着,郁郁寡欢。此刻它正大胆地盯着自己,难看出心意,只有不安。
    虽然最近殷姚很乖,但总觉得,有什么不可控的因素作怪,殷姚消瘦的身体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风筝,不紧攥在掌心,就会要抓不住了。
    “你想问什么。”
    “最近,政药的事,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但我家里人,是有参与……是吗。”
    “是。”
    回答的如此之快,反而让殷姚反应了好一会儿。
    他愣愣地不知作何反应,政迟的表情有些陌生,混卷着让他本能害怕的气息。
    像是能遇见到什么,殷姚想了想,垂下眼,轻轻地说,“政迟……”
    将要呼之欲出的央求,在殷姚开口之前政迟就似乎知晓他要说什么。
    殷姚那双眼睛又耷了下来,眼角红着,满目为难,涩于开口,眼前起了薄薄一层水雾。
    也很漂亮。
    漂亮极了。
    所以他是否笑着并不重要,哭起来是不输的好看,依旧赏心悦目。
    “你想要我做什么。”
    这么说着,突然让他觉得自己依旧握着那风筝跌宕摇摆的线,只需要轻轻一拽,无论它再轻薄,都永远无法真的离开自己身边。
    “就算是看在我的份上……”似乎这么说让他很难堪,但殷姚还是摇了摇牙,伸手轻轻试探地拉了下政迟的袖口,“能不能别太……别太为难他们。”
    白燮临的话他也不会全信,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按照他对家人的了解,就算出了纰漏,也不至于将公司弄得破了产这么惨淡。
    政迟会心软的,殷姚想。
    他最近一直都很听话。
    以后……以后还会更听话的,至少在他病情加重之前,安分地待在政迟身边就可以了。
    政迟说了不爱他,一遍又一遍,即便是假话,也不愿意给他。说明他是真的爱越遥,既然这样,那他就不要了。
    不是他的,他就不要了。
    这世界上只有殷时嬿和殷城会因为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这么大的人,苦头吃尽,也该明白这个道理了。
    想政迟应该不会把这些太放在眼里,殷姚带有些期许,连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
    政迟俯视他良久,突地一笑。
    那低沉的笑声响在耳边,让殷姚心中轻颤。
    “不行。”
    政迟抚摸着殷姚的脖子,拇指把玩着那颗红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处本就是敏感脆弱的,殷姚像他手中被掐着命脉的兔子,想要后退,却动弹不得。
    “政先生,人员安顿差不多,车也已经准备好了。”陈韩峰忍不住插嘴道,“也晚了,要不先送您和……殷先生回去?”
    政迟说,“不必,先送付部长回去。他明天还有事处理。”
    陈韩风掉头,“那您呢。”
    “去楼上开个房间。”政迟看着微微颤抖的殷姚,“今天晚上,我们在这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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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饭。(捋袖子
    第30章 软核
    在殷姚小的时候,床在他概念里,一直是最柔软的。
    他是家里第二个孩子,也是殷时嫌年近四十得来的'礼物'。
    他一睁眼,就被小心翼翼地裹在舒适贴肤到极致的绵巾里,所触之处无一不是滑柔轻软。
    像他的前半生一样。
    从酣睡的婴儿床,到学步时的鹅绒地毯。哪里都是软的。
    家里长子大他十来岁,自小相处起来就没有什么矛盾不快。殷姚也爱笑,生下来就乖,不哭不闹吃饭读书没怎么叫人操过心,白嫩讨巧的模样又喜人,生了他之后连殷时嫌自己的性格都变温和多了。
    他就是被家里母亲兄长溺爱到大的幼子,虽然从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但也没觉得自己比别人缺了什么。
    年幼时也曾经问过大人爸爸是谁爸爸在哪儿的问题,那时候他们是怎么回答自己的……已经想不起来了,问过几次后,没有答案,就谁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但偶尔想起来也会好奇,从未出现过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和殷时嫌一样手腕强硬性格坚毅,还是性格温和宽厚事事包容呢。但这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略想想罢了,没有深究的必要。
    人生总是顺遂的,然后这份顺遂逐渐变成一种理所当然,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想要,最终总是能得到。
    殷时嫌也总是似笑非笑地对他说,"你不出去创业就是谢天谢地了,想买什么就买。"
    家里没什么事要他操心,且殷姚自己也没那么多欲求和野心,所以殷时嫌给他安排的路平稳又顺遂,想干什么就去干,累了就回来。
    "会不会太没出息了……"十来岁的殷姚抱着狗,坐在地板上,乖巧地蹭殷时嫌的腿。
    "无论你有没有出息,家里都爱你。"殷姚的手一顿,将脸靠在她腿上,才进入青春期的孩子故作老成地说,"我觉得自己真的是命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