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在干什么?”
    声音突然从背后极近的地方传来,刚劲有力的大臂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脖子后面甚至能感觉到热气。
    殷姚吓了一跳,手里的水壶没端稳,撒了一点在手背上。
    政迟一顿,连忙松开手,结果殷姚手里的小砂壶,抬起殷姚的手背查看烫伤的那几块皮肤,“疼不疼。”
    见殷姚还是怔怔的,政迟手用了点劲儿,“发什么呆。最近怎么一直笨手笨脚的。”
    “没什么……我没事。”
    确实没什么事,几滴开水而已,他甚至都没觉得烫。政迟的担心反常又古怪,殷姚不自在也不习惯地抽回了手。
    见手背确实没什么问题,政迟才停止大题小做下去,默然半晌,又将手放在殷姚的额头,“是不是太累了。”
    殷姚下意识躲了躲,“我没事……你突然怎么了?”
    “什么怎么。没事?但你看着脸色很差。”政迟盯着他看了会儿,又补充道,“也很没精神。”
    “……”
    殷姚慢慢地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抱歉。”
    殷姚对突如其来的道歉感到茫然,“什么?”
    “好像很辛苦。自己一个人承担了很多事。”政迟摇摇头,低声笑了笑,“你总是这个样子。”
    他伸出胳膊,将殷姚整个人抱在怀里,语速缓慢地安慰着他,就像是在安慰一个陷入困顿的孩子。
    察觉到殷姚的缄默,低头耐心对他说,“在担心什么,和我说说。”
    殷姚安静地被抱在怀里,感觉自己心跳都加快了许多。
    一声声纵溺的诱哄关进耳朵里,像是带着甜蜜浓沉的爱意,破势殷姚封闭的心房。他还从来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好哄,就好像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痛苦和心灰意冷,就这样轻易的被几句温柔的安慰打破了似的。
    一瞬间,竟让他胸口涌现出倾诉的欲望。
    政迟温厚的每一句宽慰都让他卸下防备,相信他说不定听完之后不会让自己离开,说不定能想办法治好他,说不定……
    殷姚的嘴唇动了动,还未开口,他听见政迟叹了口气。
    他无奈地问,“生气了?”
    殷姚连忙摇了摇头,“没有。”
    “你每次生气的时候都不爱说话。一言不合,扭头就走。”政迟苦笑道,“我又哪里惹你生气了,告诉我,好不好?”
    “……”
    见他脸色越来越差,政迟心中一紧。
    捧着他的脸,慌神地喊他的名字。
    “怎么了?”
    “越遥?”
    ——
    殷姚睁开眼睛。
    真是令人讨厌的梦。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除湿后鼻腔里还都是泥藻的味道。
    身下的被子和枕头泛着潮,在室内冷气的加持下压盖在身上很不舒服。
    即便如此,他还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皮沉重肿胀。脱离到现实中,梦中清醒的痛苦却跟着记忆一起被带了出来。
    有时候能记住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看了眼手机,果然又是下午。
    最近吃的安定药效似乎格外强……1mg的剂量居然会睡这么长时间,而且一天比一天久,昨天政迟走后才是晚上八九点左右,睡着的时间应该在十点半,这么算来,他居然睡了有十几个小时。
    记得他问政迟是不是在报复的时候,政迟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很奇怪。
    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泪水糊了眼睛,殷姚没看清,只能听见政迟意味不明地问他。
    “你最近见了什么人,听了什么话吗。”
    似乎意有所指,隐隐含有寒意。
    殷姚说没有,说自己想不起来,让政迟放开他。没有撒谎,真的想不起来,太困了,很累,他只想去睡一觉。
    良久,政迟若有所思地问,“报复,你是这样认为的?”
    殷姚挣不动,泄了力气,死物一般被他按在床上,自暴自弃地说,“不然呢。”
    不是报复,为什么这么对我。
    耳边传来政迟残忍的轻笑,带着嘲弄。
    “是啊,在报复你。”
    殷姚将脸侧到一边去,闭上眼,也想捂住耳朵不听那些讥讽,但是政迟不让。
    “那怎么办?缠不动了,就想走。怎么不再坚持一下。”
    政迟擦掉殷姚的眼泪,掐着下巴强迫他转过来,笑得很温和,“不是报复,是恼火。不够像,殷姚。不是你自己说的要替代他吗?就算我说不需要,就算我说你比不上他,你也还是很执着。”
    政迟的笑意淡了很多,语气依旧听不出喜怒与真假,“觉得有意思,但是也很生气。既然这么努力的讨好,怎么不坚持下去,要是再像一点,就会动心了。”
    好似在玩弄食物的猎食动物,漫不经心说出来的话怎么能这么伤人呢,让他分不清是玩笑还是真心,无论是哪一种,都带着不分高低的残忍。
    殷姚像条案上濒死的鱼,用极轻微的力气挣扎着,不知放开手会逃去哪里。
    “既然要走,昨天哭得那么悲壮做什么,不是说要变成他了吗,让我等着……”
    政迟上下打量殷姚,饶有兴趣地反问。
    “你有没有看过自己现在的样子。”
    你有没有看过自己现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