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轻!够了!真的够了。”
    隐隐约约中,我听到有人在同我说话。
    我睁开眼睛坐起身,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山洞里,身旁有个小小的身影,瑟缩着在哭泣。
    我下意识走过去拉住他的手:“阿落,别哭。”
    阿落泪眼婆娑的抬起脸看向我,然后一把扑进我的怀里,声音哭得沙哑:“阿轻,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呜呜……”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听到他哭心里好疼,伸手拍拍他的背安慰他:“别哭,我在呢。”
    “你知不知道你睡了三天,这三天我怎么叫你都不答应,我还以为你死掉了。”
    我笑了笑,声音柔软到不行:“我这不是好好在这里的吗?”
    他擦掉眼泪,抬起头看我:“我们逃走好不好,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现在看到肉我都想吐,阿轻,你不要再杀人了。”
    我的眸子因此暗了下来,伸手捂住他的嘴,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阿落,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对你我都不好。”
    “可是……可是……”他还想再说什么,远远传来一阵声响,吓得他瑟缩在我身后。
    原来是有人朝着洞中走了进来,我紧张得握起了刀,原来是洞主的人前来接他们了。
    “少主,时候回去了。”
    那人冷冷笑看着我。
    “没有说不回去。”我起身,把刀扔给了那人,然后横抱起比我矮上一个头的小少年朝洞外走去。
    他脸颊红了红,抓住我的衣襟小声说:“放我下来,你自己都有伤在身。”
    我淡淡回了句:“外面都是血,脏。”
    我对血腥味异常敏锐,但在小少年身边竟能如此平静。
    我就这样抱着他,一步一步走走向那支离破碎的尸骸场,又一步一步踏着被染红的地面离开。
    身后跟着的人不屑嗤笑到:“少主你把他惯得如此娇贵,怕是想让他在洞中活不下去。”
    我抱着手里的人,却还是轻跃而起,一个旋身把他踢飞了出去。
    他反应也极快,伸手来挡,但还是被我雄厚的内力震得吐了一口血,他不甘心又无可奈何的跪在地上,目光愤愤的看向我。
    我冷冷目视着他:“若不是我有伤在身,你猜你能不能接下我这一脚?”
    那人心中怨怼,却也不得不臣服:“是,属下知错。”
    第六十四章 碎影少主
    回到山洞的,我们的那间小房间,我才把怀里的人儿放在床上。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脸颊微红,似雪地里落下几片粉嫩的桃花。
    然后画面又转,我同他坐在一条潺潺的河边,篝火上烤着鱼,我用喝水擦拭着刀身,他坐在一边把烤熟的鱼仔细挑干净刺,放在一张绿叶里,递给我。
    笑容明媚,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快吃,阿轻。”
    我愣了愣,伸手接过,说了句:“谢谢。”
    然后话面再度一转,我站在一处小院里,面前是堆积如山的衣服,身后一个老妈子坐在长凳上,磕着瓜子催促着我快点洗。
    我默默洗着衣服,手被水泡得泛白,起了褶皱,然后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痛。
    “你这个窑子出生的小野种。”
    “和你那死去的娘一样下贱。”
    那些犀利的话语像一根根的银针往心上猛然的扎,疼得人抽搐,疼得人近乎失去自我。
    虽然是梦境,我还是难过的蜷起身子,心口像是被淹没,就要让窒息过去。
    然而梦境还没有结束,一个冬日的夜里,我仓惶奔跑在荒芜的山野间,野草割得手臂和脚又痒又疼。
    脚是光着的,已经磨出泡了,可是巨大的恐惧驱使着我拼命的奔逃,可是一根细小的尖刺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被我一脚踩了下去,然后脚底便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再让我无法往前一步。
    身后蓦然出现一个鲜红的身影,他神色淡淡的看着我,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别跑了,你终究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在我身边留下来不好吗。”
    我僵硬着看眼前的人,他鲜红的衣在夜风来回飘荡,似极了他杀人时,那些人的鲜血在地面流淌时的样子。
    我最终还是被他抓了回去,关在小黑屋里,然后有个人在不停不停的哭啊哭,我实在受不了,伸手握住他的手掌。
    “喂,别哭啦”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四周静悄悄的,有风从敞开的窗户里惯进来。
    我一身汗黏黏的,抬起手臂一闻,强烈的汗馊味差点把我自己给熏吐。
    房间里除了还在沉睡的银竹没有其他人了,千重一不在。
    我因长时间躺在床上而觉得自己有虚,起身走到桌边拿起茶杯喝了口水。
    现下已经没什么睡意了,也除了感觉自己有些虚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不适,也不知道自己是好了没有。
    正准备去让小宁子给我备些水沐浴洗漱,突然一支飞镖从我身后袭来,我慌忙侧身避让开,就听到有人在我身后极其冷漠的叫了一声。
    “碎影少主,别来无恙啊。”
    我转头看向说话的那人,眉头微皱,想起我梦境里曾有人也叫我少主。
    那人穿一身黑色的衣,戴着一只黑色眼罩,剩下的一只眼睛寒光四射。
    我问他:“你谁啊?”
    他愣了愣,嗤笑:“你果然是把我们忘得干干净净啊碎影少主。”
    “什么叫忘?我是压根儿不知道你是谁好吗?”我无语了。
    “呵,那我就让你想起来。”他突然从身后拔出一对弯刀,不由分说就朝我冲了过来。
    我身上没有武器,要直面他的弯刀别提有多难了。还好银竹的重剑就在他床边,我闪身躲过他的攻击,一个翻滚滚到银竹床边拔出他的剑。
    “……”真踏马重的剑。
    我实在是没想到银竹这把剑重得可以,握住手里的瞬间我还没来得及拔出剑就被这重量压得一个趔趄。
    那黑衣人看到我,跟着愣了下,随后嘴角轻扬:“区区一把剑都握不动了吗?你使囚龙的时候,可还是个小娃子呢,长大了反而没力气了吗。”
    “你话真多。”我无语的看着他,我不过是觉得这剑应该也就寻常的重量所以拿的时候是没有使力而已,谁曾想我看轻了它。
    当即用了些力道把剑一拔,迎向那个嚣张的黑衣人。
    重剑挥起来都是霸者之气,加之内力,光剑气就能让人望而却步。
    不过这黑衣人能耐不小,双月弯刀神出鬼没,他又一身黑衣,总是无端隐在黑暗里找寻不到。
    房间里只上了一盏小烛台,是千重一怕我起夜而留的小灯。
    而这盏黑暗里唯一可以带来光明的小灯被我的剑气挥灭了,外头无星无月,房间里便瞬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在这样的黑暗里打架是极其艰难的,我一不留神撞在了桌子上,黑衣人得了控,上来就是唰唰几刀。
    手臂结结实实挨了一刀,疼得我龇牙咧嘴。
    血腥味会让我陷入癫狂,我快速撕下衣摆把伤口勒住止血,就感觉到他的内力波动朝我快速逼近
    忙抬剑来挡,巨大的撞击发出锵的一声。
    黑夜里格外明显的声音。
    对方明显是把黑夜当作他游刃有余的屠宰场,而我这个从来只会在光明底下出手的人打起来就艰难许多了。
    不过,本盟主的盟主之位可不是白来的,不弄视觉用听觉,用告知嘛,本盟主也不是不会。
    我静下心来,细心聆听和感知着他的气息,顺便也把呼吸放得缓慢。
    黑夜里静得只剩银竹均匀的呼吸。
    黑衣人得目标明确的指向我,没有攻击性的银竹目前来看还算安全,可房间就那么大,放开来打的话我真怕我不小心手刃了他。
    刚我就在桌边,伸手拿了桌上的茶盏,往身后一丢,趁他追向声响处的时候,快速往窗外跳了出去。
    “子轻!”
    然而就在这时,千重一举着灯笼出现在门口,我神色一惊,慌忙冲回屋子里,却已经来不及了,圆月弯刀架在了千重一纤长的脖颈上。
    独眼黑衣人笑了起来:“你们两个,真是有够形影不离的,果然,蹲一个就够了。”
    我对他说的话有些懵,虽然我确实跟千重一形影不离,但别人说让人觉得酸,他说,却充斥着强烈的杀意和嘲讽。
    “蚩月。”千重一面对他的圆月弯刀并不慌张,脸上依旧是万年冰山的样子,他目光往我身上一瞥,这才落回到独眼黑衣人的刀上。
    “你果然还是一样的没用,就连找我都花了这么长时间。”
    然后他不怕别一刀封喉的说出如此嘲讽的话来。
    独眼黑衣人果然被他激怒,刀的细刃直接顶在了他的脖颈上:“若不是你们两人一直阴险狡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我会找不到你?”
    比起这些,其实我更在意的是他说我个千重一总是黏在一起,以及他与千重一的相识。
    “原来你们认识啊,这是干嘛?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吗?那你上来就打我干啥?”于是我说。
    独眼黑衣人被我说得一愣,脸上明显有些看白痴的情绪破绽:“仇人?我们何曾是仇人了?我同你们,明明是敌人。”
    “真爷们儿不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动手,你挟持他有什么意思,真男人就过来跟我打,难不成你比较虚?”我把银竹的剑杵在地上当拐杖。
    原本是想把这把剑扛在肩上的,那样比较帅,也更能嘲讽他,但是剑是双开刃的武器,不像刀那样封着一刃。
    不过看他气得发绿的脸,看来不用刷帅了。
    并且还有千重一在一旁添油加醋:“子轻,只是你忘了而已,这个人曾经就喜欢招人群殴你,结果他们五六个人都打不过你。”
    我顿时就笑了:“嗐,原来是个万年老四?”
    “差不多吧。”千重一一本正经。
    独眼黑衣人彻底被激怒了:“我今天势必要杀了你!”
    说着把千重一推开,握着双刀直逼我而来,我抬剑就往窗外跑,他也顺势追了过来。
    在房顶打架总该没关系了,结果出乎了我的意料,第一招两人的内力一拼,就掀翻一个人家的屋顶,活生生把熟睡的人吓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