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没有料到在台北南机场迎接他的,竟然是他以前的老闆杨永泰!陈方忍不住上前拥抱了杨永泰,激动的说:「杨省长,我还以为你被炸死了…。」
    杨永泰看到老朋友,也是激动落泪地说:「我还真的差点就死,要不是王台生偷派人保护我,把重伤的我带回满庄医院救治,我可能真的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满庄医院已经闻名遐邇,所有疑难杂症的病患都想到满庄医院就诊,但除了满庄居民以外,除非是命在旦夕,否则光是掛号排队,都要排上几个月。
    「原来是王所长救了你?」陈方一脸不可思议,惊讶地看着杨永泰,然后又问了一句:「兇手抓到了吗?」
    杨永泰摇摇头:「据台生的调查,这场爆炸案的案情非常复杂,主要是牵扯到我们上次偷偷调查的飞机零件盗卖案。据说除了国府要员,还牵扯到三个列强的情报单位。国内许多涉案的基层人士都已经被对方处理掉,很多线索已经找不到源头,不过台生说他们还没放弃,他们认为只要抓到一名英国情报员,整个案情就会水落石出。因为迟迟没有破案,为了我的安全,台生才会劝我不要露面,毕竟国内的要员都还健在,而且有些和委员长都有千丝万缕的亲戚关係,我们对他们也无可奈何…。」
    陈方一听到爆炸案竟然有委员长的亲戚参加,一时怒火中烧,忽然间,他觉得委员长刻意照顾他,原来是有意要安抚他,甚至用不同的工作麻痺他,让他放弃继续调查下去。联系上前次他因为当值而被误会,还有这次家人被控制等等,这些不被信任的事件,他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难怪他一直不信任我,原来安排工作、提携我,都是些表面功夫,就是担心我捅破天,让整件事情东窗事发!」
    听到陈方的喃喃自语,杨永泰忍不住问道:「芷町,你在说什么?」陈方听到自己老东家的询问,连忙把自己的猜想,和自己此行的任务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杨永泰。
    没想到杨永泰笑笑地说:「芷町,你想多了,委员长是不需要安抚你的,他要你的命,跟捏死一隻蚂蚁一样容易,何必大费周章的安排你的工作?我很了解他,我相信他对整件案情的来龙去脉,完全不知情。他身边有太多人,会联合一起蒙蔽他了。不过他和台生有一点很像,就是很念旧情,所以我认为他安排你的工作、提拔你,主要是对我的愧疚感,爱屋及乌的照顾你而已。当然你的文笔功夫,他也是挺欣赏的,能被委员长相中的,除了他的学生之外,一般都得有点本事,你这江西才子,可不是浪得虚名。
    他通常只会对他的地位有威胁的人下手,像王台生这种,才是他真正的对手。你这次的任务很有趣,我相信王台生会答应。他好像从没拒绝过委员长,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你就安心地待下来,替台生工作比替委员长工作来得轻松愉快,他从来不怀疑人,而且通常都充分授权,只告诉你工作目标,细节他完全不过问。除非你遇到困难去找他,否则他只会在时间截止之前问一下工作进度罢了。
    还有,你的家人,我会让台生派人去把他们接过来。放心,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王家军,尤其是王家的特种部队。接几个人,根本不算事!哦?你们家有上百口人?好吧!那我真的得问问,不过应该也不会太麻烦吧!」即便杨永泰为委员长开脱了几句,但陈方已经没有原来想一死抱党国的想法。倒是看杨永泰在这里好像混得风生水起,路上所有遇到的工作人员都向他行礼,称呼一句「杨先生」。这让陈方觉得,或许在这里,也能有大展鸿图的机会吧?
    杨永泰把陈方带回联盟行政中心之后,立刻让陈方跟着自己去见王绍屏。这件事又让陈方大吃一惊:「难道不用先通报吗?」杨永泰笑着摇摇手:「这里没南京那么多规矩,想见台生,只要问一下他的秘书,他现在有没有空,就可以去敲门了。我估计他们现在一家子正在喝早茶呢!」
    「喝早茶?」陈方眼睛瞪得更铜铃一般大,那是什么玩意儿?他只知道吃早点,还有吃早茶?杨永泰看着陈方的表情,噗哧一声地笑出来:「那是香港传来的玩意儿,一大早吃早点,十点多吃早茶,中午吃午饭,下午喝下午茶,晚上吃晚餐,晚上十一、二点吃夜宵…。说实在的,王家一家人真是挺能吃,一天吃六餐,而且餐餐都吃得挺多的,但最气人的,还吃不胖!真不知道他们都消化到哪去了!」
    陈方讶异地嘴巴张大到能塞进一个拳头了,他忍不住问道:「省长,你也这么吃吗?」杨永泰摇摇头;「王家所有行政部门的餐厅都是廿四小时开放,毕竟他们是三班轮值。可是,我这把老骨头的肠胃可没办法像他们这样吃,今天我是掐准时间,知道接完你之后,就是早茶时间。所以连早饭都还没吃,特意就是来蹭这早茶的。这还别说,王台生开的小灶,就是比一般行政餐厅的大灶好吃多了,花样也多,每次都不一样,所以你等等多少一定得嚐嚐…。」说着说着,杨永泰几乎都快流口水了,连陈方也受到影响。他出门的时候,只塞了颗馒头。飞艇有飞艇餐,虽然不要钱,但他认为自己就是来坑王家一把,所以不好意思吃。从早上七点他就出门,到现在也差不多饿了。
    由于杨永泰早就和王绍屏打过招呼,一到行政中心,找到大秘书王志平,就让王志平引领着两人前往二楼的王家私人餐厅。坐到行政中心后侧加装的透明电梯里,陈方差点张大了嘴:「这是什么电梯?还能看到外面景色?」杨永泰笑一笑:「王家新奇的东西可多了,你没发现你走进大厅之后,就感到一阵凉爽?这是他们家发明的大型空调,待在屋里,也能四季如春。你分配到的房子里也有装,到时你在回家仔细品味一下空调的妙处。」
    杨永泰其实说的不大对,空调是让室内该凉的时候冷一点,该暖的时候热一点,真正让气候四季如春的是装在户外的小型天气控制仪。虽然王绍屏把天气控制仪设定在随机,也就是天晴天雨随机出现,以免生活少了乐趣。但有着天气控制仪的作用,在台湾本岛和琉球群岛,都不至于有极端气候出现。王绍屏正在积攒信仰念力,打算多换一些,把北海道和东西伯利亚全装上。当然,他不会无聊到把天气全改成亚热带,但至少这几个地方,会处在它们应有的最佳合适的气候。也就是古人常说的:「风调雨顺!」这样一来,移民的工作就会更加顺利。
    当陈方一踏进餐厅的时候,他又惊讶的不得了。他以前和杨永泰到过满庄,王绍屏一家子他都是认得的,但是他从没看过这家子狼吞虎嚥吃饭的样子,这下子他终于见识到了。另外就是餐点的精緻,让他也瞠目结舌,不过更纠结的事,这么精緻的餐点,王家一家人还有几位他不认识的男女吃相难看也就算了。最令他惊恐的是一隻像是小老虎的猫,以及一隻巨型牧羊犬,竟然也像人一样坐在餐桌上,风捲残云地端起盘子往嘴里倒。要不是看到另一桌坐着曹錕、段祺瑞等人,微笑地看着自己;还有身旁杨永泰习以为常的镇定样子,他都快以为自己遇上妖精,差点想要拔腿就往回跑。
    王绍屏一看到杨永泰来了,连忙招呼:「杨大哥快来吃早茶!」然后看到旁边的陈方,这他也认得,所以继续招呼:「陈大哥,你也坐,吃了吗?不管有没有吃,来多少吃一点,今天的炒蛋挺好的,还有这个培根焗烤马铃薯也很不错;如果吃不惯西式餐点,那里有港式烧卖,各式小笼,自己挑自己选…。」
    段祺瑞这时候笑了起来:「台生啊!我看你可以改行当跑堂了!」长辈团平常很少会吃什么早茶、下午茶的,今天是因为知道陈方要来,而且他们这群老狐狸又嗅出了某股阴谋的味道,这才刻意在这里等着陈方,希望了解第一手资讯,以协助王绍屏做出最佳决策。
    杨永泰看陈方迟迟不敢入坐,知道他忌讳另一桌的大猫大狗,所以连忙招呼他入坐:「别一惊一乍的,这是灵犬莱西,那是神猫加菲,牠们都是台生的表哥大黄潮生的好帮手,聪明得很,别担心,来先吃吧!」
    这时黄潮生站了起来,走过来伸出手,和陈方握了握,自我介绍说:「我是台生的大表哥,我姓黄,名潮生,字念台,英文名字叫汤姆…。」这时女友团忽然站起来开口唱:有一个孩子名字叫汤姆,他是一个聪明勇敢的孩子,在大自然里东奔西跑,他淘气他顽皮心地善良…。」黄潮生顿时脸都垮下来,王绍屏更是摀着脸介绍说:「我表嫂们…。」陈方呵呵笑了两声,说了句:「很活泼啊!」
    王绍屏则转头悄悄地对夫人说:「你们又教人家什么啊…。」小爱则是浑然不觉得回答:「唱主体曲啊!阿娜答,你也有喔…。」小咪赶紧站起来,跑过去摀住小爱的嘴,以免她这个时候唱起来。然后转头对陈方说:「抱歉,我们女眷就是爱开些玩笑,调剂生活,陈大哥别介意。」
    陈方尷尬地摆摆手,笑着说:「很有趣,很有趣。」
    被女友团这么一闹,整个气氛倒是活络了许多,王绍屏这才开口说:「陈大哥这次来,有何教我?」在杨永泰示意地眼神下,陈方把国府委託他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把他自己猜测委员长的用意也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最后才补充道:「当然,后面是我的猜测,我认为整件事情就是委员长希望能挽回一点面子,不要在国是会议期间,让各地方派系藐视中央的权威…。」
    陈方说到这里,曹錕忽然开口说:「我认为可以答应他,这对我们自由联盟没什么伤害,只不过得跟张发奎说一下,别把上海派遣军一棍子打死。还要跟小蒋说一下,让他发挥一下『以德报怨』的精神,在目前的中日和谈的会议上,要点赔偿就好,大概把日本从清末,日清北京专约赔的40万两开始算,马关条约2亿两,辽南条约3000万两,庚子赔款7730万两,这样总共多少?我算数不好,在帮忙加个两成当利息好,总共多少?」算数非常好的安瑟马上说:「曹爸,总共是3亿770万两,如果再加上两成,总共三亿六千九百二十四万两。」曹錕笑一笑:「拿个整数吧!三亿七千万两就好了。把我们所有抓到的人质都交给国府,让他们好好和日本谈一谈,要给日本穷到怕了,他们才会疯狂。」
    曹錕这席话透露出来的资讯量有点大,让陈方有点受不了,偷偷问杨永泰说:「张发奎投靠自由联盟了?」杨永泰点点头:「昨天在你的电报后面发电过来,包括第八集团军整个全部士官兵都想加入自由联盟。不过,因为你的关係,我们还没正式回覆。」
    陈方继续追问:「那国府正在和日本和谈?」杨永泰一脸惊讶的样子:「你不知道吗?你不是在侍从室?」陈方苦笑地说:「自从有件事被程潜拖累之后,许多机密我就都接触不到了。」杨永泰拍拍他的肩膀说:「没关係,这里没这种事。南京的确和日本谈了几回,不过双方都没啥诚意,条件差距也很大,所以目前已经停止谈判了。伍廷芳的儿子伍朝枢昨天才刚到,他受唐绍仪的邀请来台北看病,把大致的情况跟我们说了一遍。」陈方更讶异了:「唐绍仪也加入自由联盟了?」杨永泰点点头,然后说了一句:「先吃点东西吧!吃完,我们再慢慢聊。」
    就这样,曹錕的意见被大家採纳,陈方吃完早茶之后,立刻把王绍屏的回覆,发电告知南京。而张发奎和薛岳也一起在龙华机场搭上军机,快速赶往台北,共商覆灭日本上海派遣军的大计。
    在傍晚的会议中,张发奎十分讶异王绍屏要放日本上海派遣军一马这件事,开口问道:「日本人在中国作恶多端,没有将所有日本人,连同侨民赶紧杀绝就不错了。怎么王主席还要放他们一条生路?」
    王绍屏还没开口,段祺瑞先笑了笑说:「先不说我们中国人不是嗜血的民族,也不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对付敌人。我们这是遵从孔老夫子的教训,以直报怨,连同我们在东北、华北的俘虏,要跟日本人要个三亿七千万两的赔偿。现在中国缺钱啊!军民还都要抚卹,羊毛当然都得出在羊身上。如果都杀光了,怎么要钱?」
    张发奎一听,愣了一下,随即抚掌大笑:「对!对!应该的、应该的,我们要好好的让日本人大出血一番,我看应该要个十亿两!」薛岳在旁边拉拉张发奎说:「就怕日本人赔不出来,主席他们应该是精算过的,日本大概只能拿出这么多…。」
    王绍屏和在坐的其他人,尤其是曹錕,都尷尬地笑了笑。大家全都心知肚明,哪来什么精算,根本就是曹錕随便一说,尤其庚子赔款还没把日本学美国的退款扣掉呢!所以这还有得吵呢!不过,这就不关自由联盟的事了,已经直接甩锅给南京了。要多要少都是国府的事,到时只要南京准时拨款抚卹受害军民即可。
    「好!那我就连夜赶回上海,明早凌晨就给日本上海派遣军致命的一击!」张发奎意气风发地拍着胸腑保证。吴佩孚这时却开口阻止了他:「向华老弟,没那么急,我们今晚先好好想个万全之策,不能猛衝猛打,得想个方法,瓮中捉鱉,把四个残破的师团,尽量完整地留下来,才能换更多的钱!」吴佩孚一说完,张发奎和薛岳同时点点头答应下来。
    虽然没有告诉张发奎、薛岳、陈方这些人,留下日本完整战力的目的,是希望他们到东南亚大闹一场,然后让自由联盟渔翁得利。但光是要向日本讨债的理由,就足够这些人兴奋了。所以剩下来也就没王绍屏他们什么事了,于是他们又转头去关注蒙古的状况,尤其是留意一下苏联各地起义的情形。
    王绍屏还特意问了黄潮生:「我们需要推波助澜一把吗?这次苏联各地的起义和原歷史不一样,似乎特别猛烈,或许苏联会就此倒台也说不定。」黄潮生摇摇头:「那希特勒要玩什么?依据我的辅导经验,他可不会向西打到美洲去。无论几个穿越者都刻意推动过,希特勒登陆南美还行,但一到北美,立刻都会失败。不要小看美国这个国家,除了科技力之外,国民的韧性也相当可观。对了!局里通知我,让我们留意一下美国的发展,他们在几个颱风生成点发现人工製造风暴的痕跡,而这几个生成点都离美国属地很近。尤其塞班岛、关岛,离一般颱风生成点都还有点距离,但这次却在这两个地方附近生成,十分可疑…。」
    「哦?」这个消息让王绍屏颇为吃惊,这让他想起来天地会的情报网很久没关注了,是不是该动用一下美国洪门的力量,做一番调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