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慎脑子里已是一片凌乱,他下意识就想否认,想再负隅顽抗一下。可是看到张优尔满是笃定和戏谑的眼神,他就明白再多说也无益了。
    他们之间已不是第一次这样交锋,他早就明白她没那么好糊弄。而且很明显,在此之前她应该就知道了,要求自己自慰给她看,恐怕也只是为了确认和逼他承认。
    于是他迅速从释放欲望的迷乱快意中抽离,也调整了刚才被戳穿后失态的模样,坐正了身体不急不缓地整理好裤子,面无表情地问她:“你怎么会知道?”
    他已经理清了思路,想好了应对策略。首先,他要搞清楚自己到底哪一环出了错,从而泄露了这件事。
    张优尔优哉游哉地抽了张纸巾,略带嫌弃地擦了擦手,顽皮一笑:“你猜?”
    许慎:“……”
    “好了不逗你了,看在你刚才表现还算不错的份上,我们来正经谈谈这个事吧。”
    张优尔面色一转,傲然道:“现在的重点,不是我怎么知道的,而是,我怎么不能知道呢?”
    “我是你的合法配偶,这种事难道我不应该有知情权吗?”
    张优尔反客为主,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许慎心下有些烦躁,冷淡道:“这是我个人的问题,你没有必要知道。”
    这句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这样无疑会把她推得更远。
    可其中原因他根本无法解释,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那太恶心太肮脏太不堪了,若是一旦被公之于世,对他对许家都将是毁灭性的打击,而她只会更加想要离他而去。
    张优尔气急反笑:“你个人的问题?哦,你现在倒又摆出婚前约定的那一套了?你的事情我是不想干涉啊!但请你搞搞清楚,你家里一直催生的压力我也在一起承担!你现在私自去做了结扎,还打算把我蒙在鼓里,又是什么意思?”
    张优尔步步紧逼,堵得许慎哑口无言。
    他自知理亏,只能硬着头皮回道:“催生的问题,以后由我出面去应对。这件事对你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他自嘲一笑:“原本你也不想跟我生孩子不是吗?”
    张优尔一声轻叹:“也是,对我确实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是对你,就难说了。”她一笑,转而道:“你觉得,你爸要是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外界要是知道了,又会有什么反应?”
    许慎:“……”
    她又往他下身看了看:“而且你那地方现在或许是没问题了,但之前确实是不行吧?别急着否认,具体发生过什么事我已经都知道啦,是许惇做的对不对?而且还涉及到一个女明星,叫陆娆,我说的没错吧?”
    “好一场豪门大戏啊,又牵连到娱乐圈,我想那些八卦媒体肯定会感兴趣到不行,你说我把这个消息卖给他们怎么样?”
    许慎:“……”
    “哦还有,你爸和谢雅蕴的事……当然啦,这个跟你是没太大关系,但他们还弄出了个儿子的事一旦被爆出来,你可就多了个兄弟呢,只怕也会很头疼吧?”
    许慎神情一滞,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他没想到,她连当年许惇那件事都知道了,可转念一想,这也正常。她既然连他做结扎这么私密的事都能知道,那就说明她也有她的手段和信息网。
    而关于许书瀚的事,他其实早已麻木,但骏宝的身份确实也是个麻烦。
    虽说这些都不算是最为致命的秘密,但他现在本就因为先前建学校的选址问题而风波缠身疲于应付,的确不想再被许家任何丑闻所影响。
    于是,事情也正好到了他原本想好的第二步:协商谈判,让对方保守秘密。
    只不过心上还是仿佛破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冷飕飕的。
    她与他之间,从开始到现在,好像就只有冰冷的程序化的谈判。所有的往来与交流,都在用利益去衡量。
    而这都怪谁呢?只能怪一开始就把这场婚姻当做交易的他。
    许慎突然觉得疲惫又沧桑,闭了闭眼道:“你想要怎样?我们可以谈条件。”随即他又添了句:“但离婚除外。”
    张优尔都有些感慨他的执着了:“到了这地步你都还不愿意离吗?”
    许慎沉默以对。
    张优尔深呼一口气:“但我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离婚。”
    许慎闭上眼,竭力克制着内心的焦灼暴躁,然而失败了。这种时候,他没办法再体面理性,再冷静自持。
    她竟然不惜这样撕破脸皮,用胁迫的手段都要离开他,这让他恼恨不已。
    他在她眼里,到底是有多好说话?有多软弱窝囊?
    他感觉自己已被逼到了绝境。
    这样一想,他更是怒火直往上冲,甚至烧红了眼眶。既然如此,那都别想好过。
    “想都别想!张优尔,你不可能离开我的。”他咬着后槽牙,狠下心道:“你以为,我就没有你的把柄吗?”
    他拿出手机点开什么后,放到她眼前。
    那是一段视频,能看出是监控偷拍的,画面上是她无比熟悉的某个房间,某张床,还有某两个人。
    那对男女正赤身裸体地忘情缠绵,从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到男人激烈耸动的紧绷腰臀和女人陶醉呻吟的失神脸庞。
    张优尔拿起手机,静静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幕。
    终于,他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也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她暗自感叹。
    原来自己高潮时是这样的表情啊……
    看来当时确实是爽到了。该说不说,段昱青在床上还是够带劲的。
    ——不过这是哪一次来着?
    她在脑海里不着边际地回忆起来,面上却是神情难辨,沉默许久后才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从哪里弄来的?”
    这在许慎看来,是一种大受打击无法淡定的表现。
    他内心有几分不忍和愧疚,毕竟她的出轨,包括后来拍的这些视频,其实都是他怀着卑劣阴暗的心思一手主导的。
    可那又怎样呢?他是个商人,是个公众人物,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保障自己的形象,用些不入流的手段也无可厚非不是吗?
    更何况那时,他根本没有想过后来会对张优尔上了心,更不愿轻易放手。
    如果当初能预料到,他还会那样做吗?
    他想,他或许还是会的。毕竟在感情这方面他完全是一片空白,能借鉴的,也就只有商场上的那套经验。
    但又有什么不可以?只要最终目的是他想要的,不就够了吗?
    愧疚感逐渐淡去,他又有了几分终于能压制住对方一回的快意,再开口时已俨然一个冷酷无情尔虞我诈的商界精英:“我怎么弄到的并不重要,你有你的渠道,我也有我的。虽说我们是约好了互不干涉私生活,但很明显婚后出轨的只有你,且不止一次,我手里的证据还有很多。如果你还坚持要离婚,这对你很不利。”
    他点了点张优尔手上的手机:“你非要闹得鱼死网破,那我也不会心慈手软。想想你现在的身份,想想张女士曾经的形象,想想郑氏现在动荡不安的态势,这些东西公开后对哪一方危害更大,不用我说你也应该很清楚。”
    张优尔垂眸,只看着手机上的视频,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慎唾骂着自己的无耻,可也知道事情已经走到了这地步,无法再回头了,索性横下心,又开始利诱:“若你愿意跟我好好过下去,不再提离婚,我们可以重新商定今后的相处模式,我会尊重你的意见。你想要什么我都尽力满足,包括,”说到这他顿了顿,眼神游移了一下:“包括夫妻之间的各个方面,都可以按你说的来,好吗?”
    张优尔仍是沉默不语。
    他想她或许还没缓过神来,也是,这对任何女人来说,都太冲击太残酷了。
    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太过分了,心下有些没底,语气便又软了几分:“还有你母亲那边,我收到的消息是郑泽很可能还有半年不到的时间,也差不多就是今年年底了,到那时郑氏肯定会乱成一团,更何况郑涵森又回来了,她的处境将会很不妙。但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不离开我,到时候许家绝对不遗余力地帮助张女士,让她把位置坐稳。”
    他眼神沉沉地看着张优尔,像一个卑鄙的混蛋一样,似诱哄又似胁迫:“好好权衡吧,优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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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夫终于不做人了,火葬场已开始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