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苍玄帝觉得,留着孟家比直接连根拔起要来的有用的多。
    也许苍玄帝是留着孟家,未来给新君立威用的,这也未尝没有可能。
    “怎么不严重,怎么可能不严重?母妃,你知道儿臣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吗?是沈沛在调查外祖家,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构陷外祖父的,没错,这一次肯定是沈沛构陷的!”沈宴的心中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但不管哪一种沈沛在其中都是扮演着穷凶极恶之徒。
    他说服着贵妃,同时也说服着自己,让母妃相信外祖父是无辜的。
    “构陷什么?”贵妃不答反问。
    朝堂上的事情贵妃其实不太清楚,但是苍玄帝这个人,贵妃还是有些明白的,他虽对自己冷淡疏离,可沈宴到底是他的儿子,血浓于水。
    这件事若孟家有罪,只要沈宴做的并不出格,苍玄帝就不会把帐算到他的头上。
    “构陷外祖家谋反,就如同他当初,构陷姜家一样。”沈宴冷漠开口,心中认定外祖家如今这般,是沈沛做的。
    “姜州的的确确是谋反,这并非构陷。”贵妃看着钻进牛角尖的沈宴,心头一阵阵的无奈,非常头疼要怎么把事情和他说清楚,“宴儿,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天真?你为何一遇上沈沛,就会变得方寸大乱?你可知近日来你父皇对你有多少的失望?”
    “失望?父皇又对儿臣失望了吗?只要沈沛一出现,父皇的眼里就看不到儿臣了。”沈宴失魂落魄的看着贵妃,心中自嘲不已,他那么努力的想要让父亲看到自己,可父亲的眼里却只有沈沛,只有沈沛不在,父皇才会看到自己。
    沈宴不得不承认,在沈沛离开的那三年,是沈宴过得最开心的日子,他甚至在想为什么沈沛不干脆死在北漠。
    “母妃,沈沛不会放过孟家的,他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打压儿臣的机会,这件事情儿臣不可能不管。”沈宴的语气非常坚定。
    贵妃看着面前的人,头一回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她到底是怎么把儿子教成这样子的?
    “宴儿,这件事情你不要去管。这是你父皇,对孟家,和对你的考验。”贵妃如是说道,沈宴若是掺和其中,会把原本简单的事情弄得特别复杂。
    “父皇不喜儿臣与外祖家过多的接触?”沈宴喃喃低语,说起这话的时候,心头一片茫然,他想问母亲这是为什么,却又觉得这问题着实没有必要。
    沈沛昔日和姜家的关系也并不亲近,甚至关系算的上是交恶,所以父皇才会这般喜欢沈沛吗?
    父皇不喜他,难道是因为他和外祖家的关系太过于亲近?
    “宴儿,不要自欺欺人。”贵妃着实没想到沈宴如今还把想法歪到这上面去,“承认你父皇偏爱沈沛,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那母妃呢?”沈宴听到这话开始气急败坏起来,只觉得母亲也看不起自己,“母妃承认的了吗?承认父皇偏爱皇后多于您。”
    贵妃只觉得所有的自尊和体面,全部都被亲生儿子扒下来扔在了地上。
    她难堪极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沈宴,眼里是浓浓的失望,“你说什么?”
    “母妃,你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事情,为何要儿臣承认?”沈宴倔强的看着贵妃,“儿臣倒是想问问母妃,为何您不是皇后,您若是皇后,父皇今时今日偏爱的就不是沈沛,是儿臣了吧。”
    这句话,沈宴一直都想说,可从未说出口。
    沈宴不甘心。
    贵妃同样也不甘心。
    母子俩之间的气氛非常凝重,贵妃被沈宴气的连连后退,沈宴看她这模样,心中骇然连忙过来看贵妃的情况,“母妃,您没事吧?”
    沈宴双目通红,看着贵妃几欲落泪,“母妃,是儿臣不好吗?为什么父皇就看不到儿臣的好?”
    贵妃摇了摇头,只觉得心力交瘁,她的儿子还是说出来了,她的儿子问她:母妃,为何您不是皇后?
    这件事情,贵妃也想知道。
    同样的问题,贵妃也曾经问过自己,是她不好吗?
    为什么当年赐婚,当皇后的人是姜兰,而不是她?
    贵妃想起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想起苍玄帝每每见到皇后,都会亲昵的喊她闺名,见到她的时候,从来都是冷淡疏离。
    昔日见面称她为孟小姐,后来选妃她成了贵妃,称呼也随之改变,却不过是从孟小姐变成了孟贵妃。
    孟小姐和孟贵妃,又有什么区别?
    “吾儿很好,只是在你父皇的心里,旁人更好。”
    她头一次在思考,自己这些年,到底在争什么,也许姜兰根本就不在意。
    “可是母妃,儿臣不甘心,儿臣一点都不甘心。”
    贵妃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沈宴的头颅,“不甘心又能如何?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够甘心?宴儿啊,你莫要在争了,争不过的,你只能认命。”
    姜家和孟家旗鼓相当,甚至论家世,孟家要隐隐压姜家一些,选她当皇后,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当皇后的。
    人人都说,她是皇后人选。
    这也是贵妃一直以来不甘心的根源。
    可事到如今贵妃才发现,苍玄帝不过是选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当皇后,以江山为聘,妻位相许,他们相濡以沫携手一生。
    连带着,他们的孩子,也备受宠爱。
    扪心自问,苍玄帝对沈宴并不差,对她也不差,只是不喜欢她,可她不甘心啊。
    “吾儿听母妃一句劝,莫要掺和这件事情,你姓沈,是你父皇的儿子,他不愿看到你为了外祖家忤逆他。”
    尤其是孟家有错在先的情况下。
    贵妃好话说尽,沈宴离开的时候双眸通红,也不知究竟听没听进去,贵妃忧心忡忡,可沈宴却一意孤行。
    沈宴离开皇宫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去了孟家。
    谁都不知道沈宴和孟振生到底说了什么。
    原本孟家只要把赈灾款的亏空补齐就好。
    可孟振生却在一边筹钱的同时,一边想方设法的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那么一大笔银子,他并不想拿出来。
    不是不知道解决的方法,只是人心不足,放弃原本就是非常艰难的一件事。
    这才让沈沛有了可乘之机。
    城北赌坊的东家已经知晓了沈沛被人骗钱的事儿,也知道了那无忧无虑的小娘子,为何会这般的沮丧和冒进。
    若冉每日里在赌坊演戏,演的着实困难。
    她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每日从自己手里进来再出去,只觉得心疼不已。
    孟家筹款的缺口还有一大半这笔钱孟振生不是拿不出,只是不愿意拿,磨磨蹭蹭的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拖延,但是苍玄帝给的时限已经到了。
    当天晚上,护龙卫传旨让沈沛进宫,若冉独自一人留在客栈,翌日一早沈沛进了飘香楼去找楚源,在他的掩护下离开。
    城北赌坊的东家以为若郎君还在飘香院,可这时候沈沛却回了户部,说要和户部尚书一起,查一查账。
    孟振生明白,这是沈沛给他的压力,同样也是苍玄帝给的压力。
    另一边,沈宴却有了其他动作,他一心觉得是沈沛非要置孟家于死地,要构陷孟家。
    成日里和沈沛对着干。
    苍玄帝看着沈宴,只觉得失望至极。
    这一日,城北赌坊开门做生意,又迎来了那对从扬州来的小夫妻,只不过这一次两人的情况很不好,不复最初的光鲜亮丽,两人的眼神都黯淡了不少。
    他们俩没有直奔赌桌,而是去找了赌坊的东家。
    想要赌一次大的,压上所有的身家,赌大小。
    一局定输赢。
    赢了,城北赌坊会破产,沈沛会起死回生,输了,则沈沛再无翻身之地,城北赌坊地位没有其他赌坊可以比拟
    风险极大。
    城北赌坊的东家原本是不想和沈沛赌的,但是沈沛开出来的筹码的确是诱人,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商队和所有的货物,足够让人眼馋。
    若是放到之前,他们也许不会冒险,可这些日子,孟家频繁的来赌坊支取现银,东家心中有些担忧,故而稳住了他们俩,去了孟家一趟。
    正院里,孟振生已经焦头烂额,姜家倒台之后,孟家一家独大,虽中宫皇后还是姜家女,但如今皇后母族不显,所有人都等着看陛下何时废后。
    可等了那么多年,都没有等到。
    也许是为了不让世家寒心,苍玄帝这几年对孟振生诸多抬举,连带着孟家也水涨船高,像是赈灾这些事情,大多都交给孟家去办,无限风光,赈灾款这件事情往年也有。
    大大小小,多多少少,都有。
    孟振生也不知为何苍玄帝会忽然过问,他一开始有恃无恐,磨磨蹭蹭,知晓苍玄帝不会对他做什么。
    毕竟姜家已经没了,而他也谨小慎微,新兴的世家和寒门,还不成气候,不到万不得已苍玄帝哪里会动他?
    可如今秦王和谦王掺和进来,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沈沛给孟振生按得罪名是贪污。
    孟振生矢口否认,但要证明他并非贪污,就得把那笔钱交出来。
    这些钱拿出去,少不得伤筋动骨,孟振生过惯了舒服日子,当真不愿去过清贫日子。
    也因为谦王掺和其中,苍玄帝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的冷漠。
    这让孟振生头皮发麻,他知道陛下不喜这样的事情。
    就在这时,城北赌坊的东家过来,告诉孟振生有一头肥羊送上门来,他考虑许久,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
    等了一日,城北赌坊终于给了沈沛回应。
    时间定在了两日后午时,前一天晚上若冉紧张根本就睡不好觉,连银子都不愿意数了,这些日子赚来的银两输的所剩无几,若冉心里觉得怪可惜的。
    同时也担心明日的赌约,沈沛倒是没心没肺极了,半点也不带怕的。
    只因为秦王殿下根本就没那么多的银子。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秦王殿下连银子都没有,难道还怕输?
    “王爷,你万一输了怎么办?”
    “大齐开设赌坊,便不会禁止百姓赌钱玩乐,这是童叟无欺的事儿,若是输了不给钱,本王也许只有去蹲监狱了。”沈沛无奈的开了口,“阿冉,若是本王去蹲监狱,你当如何?”
    “陪不陪本王一块儿蹲?”
    若冉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秦王和秦王妃假扮商贾去赌钱,输了蹲大狱?王爷觉得这名声可好听?”
    沈沛摸了摸鼻子,“要是阿冉陪本王一道,也不是不行,刑部大牢本王只去审过案子,还没……”
    若冉当真不想和他讨论这些话题,立马捂住沈沛的嘴,“不许胡说八道。”
    沈沛笑而不语,伸出舌尖轻轻扫过若冉的掌心,吓得若冉立马缩了回来,“我不想和你说这个了。”
    秦王殿下好生无辜,“不是你半夜不睡觉,非要讨论这事儿的?怎么还埋怨本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