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悦被这肉丸子弄得有些不高兴,但她也没有继续和筷子较劲儿,反手拿起勺子舀了起来,泄愤一般的把肉丸子给咬碎。
    若冉差点儿被呛到,“悦悦是怎么想到用勺子的呀?能不能告诉娘亲?”
    悦悦看了看勺子,又看了看筷子,仿佛在组织语言要怎么跟若冉解释,“筷子要跑。”
    “勺子不会跑。”
    “所以,悦悦就想到了用勺子了?”
    悦悦用力的点了点头,那可爱的模样让人看着只觉得忍俊不禁。
    早膳过后,若冉本想带着悦悦去喂鱼,可悦悦对喂鱼兴致缺缺,追了一会儿兔子后便又问起了沈沛来。
    若冉想起沈沛这段时间忙忙碌碌,回来和出门都是匆匆忙忙的,有时候他回来的太晚,若冉都已经睡下,好在翌日还会陪同她一块儿用早膳,这才让他们有相见的机会。
    可悦悦不同,时常住在宫里,已经有好几日未见沈沛。
    若冉心想着沈沛在户部忙碌,也不好带着孩子去打搅,但她想起沈沛不爱户部的膳食,午膳都是府中送过去的。
    一来二去便有了主意,决定带着悦悦去给沈沛送一回午膳。
    秦王府的侍从们听说王妃和小郡主要亲自去。又开始忙碌起来,大厨还特别有眼力见的多做了一份,还加了不少小郡主爱吃的糕点。
    让他们一家三口可以一块儿用午膳。
    到底是在秦王府伺候沈沛那么多年的,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若冉便带着悦悦出门。
    母女俩坐在马车上,心思却各异。
    若冉是不习惯的,悦悦则是激动的。
    若冉虽时常出门,可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她又不喜欢前呼后拥,一般出行也就是带着两个丫鬟和暗卫。
    悦悦自从开蒙之后,就更没有时间出来玩了,从前还有舅舅带她玩。如今若晨高中状元,苍玄帝对他寄予厚望,并未曾把他送到翰林院去熬资历。反而送去了御史府。
    若晨也清楚苍玄帝的打算,便抓住这个机会,当监察御史去了。
    八品官。
    状元之才去当监察御史,说实在都有些屈才。
    在若晨之前,京中被参的最多的人是秦王殿下,他虽然战功赫赫,年轻有为,却还是得罪了一大群言官。
    夸得时候夸的天花乱坠,参的时候参的毫不手软。
    如今大家伙儿都清楚若晨是沈沛的妻弟,想来日后参秦王殿下的折子会少很多。
    可谁曾想,若晨上任第一天参的人就是秦王殿下。
    虽只是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儿,但还是足以震惊朝野,所有人都觉得若晨刚正不阿。
    看热闹的只觉得姐夫和小舅子不对付,看明白的都清楚天家的打算,若晨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悦悦兴奋极了,一直掀开帘子往外面看,若冉却有点不太习惯,毕竟马车前面有府邸的标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秦王府的马车。
    这也就代表着所有人都知道里头坐的是谁。
    拜沈沛所赐,若冉已经是京城鼎鼎有名的悍妇和妒妇,她平日出们,听见旁人说秦王妃如何如何,也就当听个乐呵,听过就罢。但如今坐在马车里,她就开始紧张起来,这要是听见外头说秦王妃如何如何。
    她还怎么忽略?
    这份纠结的心思一直伴随着若冉来到了户部官衙外头,若冉看已经有不少户部官员的侍从们来给府中大人送午膳,府衙外头好不热闹。
    其实六部都有准备膳食,但是同一烧制出来的,味道总是不尽如人意,大多数官员们的膳食都是由府中准备好送来的,沈沛这也不算例外。
    只是户部大多数官员都是一个食盒,若冉想起他们马车里整整两大食盒的午膳,还有膳食旁边端端正正摆着的桃花酿。忽然有些忧心忡忡,这要是送过去,沈沛会不会被人弹劾耽于享乐?
    这一日,四喜照例出来领午膳,他晃晃悠悠的走过来,本是随意的打算和送午膳的人打声招呼,却不曾一抬头瞧见了若冉和悦悦。
    这一照面,把个悠闲人儿吓得眼睛都瞪大了许多,“王妃?小郡主?您二位怎么过来了?”
    四喜忙不迭的开口询问。
    若冉看着四喜轻轻的笑了起来,随后就开口解释,“是悦悦想王爷了,所以我们才过来的。”
    “这王爷若是知道您二位过来,一定非常开心,您稍等奴才去把食盒拿下来。”四喜忙不迭的掀开马车去拿食盒,发现了整整齐齐的两大盒。
    忽然间沉默下来,他一个人好像不太够,“王妃您等等,奴才去把俞侍卫长喊过来。”
    四喜说着话就飞快的跑了回去,若冉没等多久便等来了人,可出来的不是四喜也不是俞长胜,反而是沈沛。
    他瞧见若冉和悦悦非常的惊喜,“你们俩怎么来了?”
    “别在外头站着,快点进来。”
    沈沛听到这消息就直接跑了出来,四喜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厮,哪里跟得上?
    等到他紧赶慢赶的跑出来,就见王爷和王妃已经一人提着一个食盒走进了户部大门,王爷手里还牵着小郡主。
    还没等四喜喘口气,就迎来劈头盖脸一顿骂,“蠢东西,还会不会做事?”
    四喜被骂的好生委屈,这不是他想快些回去告诉主子吗?
    可这样的话他也只敢在心里念叨几句,小心翼翼的挪到若冉身边接过她手里的食盒,“王妃,奴才来提。”
    沈沛见状才稍稍满意了些,还不算太蠢。
    沈沛一边领着妻女往前走,一边问若冉怎么忽然过来了,他来户部许久,若冉从未曾踏足过。
    他们二人是夫妻,当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若冉见到沈沛,更是连借口也不想找,悦悦还小,便是她耐心的哄哄,这事情也就过去了,她只说是自己想来,“你没有陪我用早膳,我就来陪你用午膳。”
    “今天早上没有见到你,我觉得有点儿不习惯。”
    “也就今儿个一天,本王也不想的,这不是户部尚书非要拖着本王去酒楼,说是有关于春汛的要事同我商议,本王想着春汛这事儿虽不急于一时,但是防范于未然,加固河堤和赈灾,那就事截然不同的事情。”
    虽是未雨绸缪,可总好过亡羊补牢。
    若冉当然明白这些,“我懂,你不需要同我解释什么,我只是想要你陪着而已。”
    沈沛听到这话自然是高兴的,只是一旁的四喜和悦悦却没有那么高兴,四喜是早已习惯当个木头人了,王爷和王妃在一块儿的时候,从不把他当人。
    可悦悦却习惯不了,她看着爹爹虽然牵着自己,却根本不管自己死活,好几次差点带着她撞到柱子上的时候。
    悦悦就悄悄的松开了手。
    爹爹和娘亲在一块儿的时候,悦悦总是受伤的那一个。
    随后悦悦把小手递给了四喜,学着大人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四喜哥哥,我们走吧。”
    四喜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小郡主,奴才领您过去。”
    沈沛挑挑眉,只当自己没听见。
    比起秦王殿下的兴高采烈,户部官员却如临大敌,尤其是户部尚书,这可是今儿个把秦王拦住的罪魁祸首。
    原本他还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分外正确的,如今雨季连绵,江南情况严重,他们怎么能浪费时间?
    今早上把秦王殿下拦住,不是已经把一项公务给解决了吗?他们早一点解决,江南的百姓们就能少受一份苦。
    这难道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
    但是,户部尚书所有的喜悦,都在听到秦王妃三个字的时候戛然而止。
    户部官员们就瞧见他们的尚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纠结起来,还时不时的看看户部侍郎欲言又止。
    看的户部侍郎心里毛毛的,“大人,您要是有话要交代下官,您就尽管说,别这样。”
    感觉怪瘆得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尚书大人要算计他。
    户部尚书却懒得理户部侍郎的话,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秦王妃凶名在外,他早就有所听闻,原本也不过觉得是无稽之谈。
    只当外界传闻夸大其词。
    如今秦王只一天没有回府用早膳,秦王妃就追到户部来了?
    当官的都爱揣摩人心,尤其是官场上混久了的人精更是长了九曲玲珑心,遇事得想个七八种可能,户部尚书这会子都不知道秦王妃是特意过来找秦王的,还是专程过来找他麻烦的?
    可要找秦王麻烦,等秦王回府不就可以?大老远的跑过来,这铁定和自己有关。
    户部尚书越想越觉得若冉是来找自己的,更是头疼的不行。
    想起若冉的那些“赫赫凶名”,只觉得一失足成千古恨,他看着户部侍郎不太放心的交代,“若是一会儿秦王妃发难,你记得替老夫美言几句。”
    户部侍郎听到户部尚书这么交代,也是担心的不行,“难不成秦王妃是因为今早的事儿……”
    户部侍郎也真不愧是户部尚书一手带出来的,师徒俩想事儿都能想到一块去。
    俩人战战兢兢的站在外头等着若冉过来,都已经做好被兴师问罪的准备,岂料沈沛只是轻描淡写的介绍了一句,就如同介绍这是路人甲和路人乙一般的介绍。
    若冉便冲着他们点了点头。
    然后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就眼睁睁的看着秦王妃跟着秦王殿下一块儿,绕过了他们俩,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绕过了他们两个?
    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他们以为的兴师问罪没有出现,可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折磨即将要开始。
    秦王府的食盒有满满两大盒,全部摆出来才知道到底有多丰盛,悦悦一路上过来吃了许多零嘴儿这会儿不大饿,只抓了几块糕点就跟着四喜去玩了。
    悦悦虽一大早想见沈沛,可她们父女之间的情谊,早在沈沛拉着她撞柱子的时候破碎了。
    如今的姝宁郡主觉得,自己得生一会儿气。
    倒是若冉安安静静的陪着沈沛吃饭,还时不时的用公筷给他夹菜。
    户部众官员明知不太合适,可眼睛却都控制不住的往他们俩身上瞥去,紧接着他们就瞧见平日里挑剔非常的秦王殿下对秦王妃夹到碗里的菜来之不拒。
    户部尚书眼睁睁的看着沈沛吃下一大块红烧茄子,脸色变得五彩斑斓起来,很想冲过去问问秦王殿下,还记得前些日子把红烧茄子嫌弃的一无是处的那人是谁吗?
    呵,男人。
    户部尚书盯着他们俩瞧了那么久,哪里会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哪里是秦王妃“善妒”?分明就是秦王殿下黏着妻子又不好意思开口,才找了这么个借口。
    害得他还以为……
    户部尚书放松下来之后,整个人看着精神都好了不少。只是关于秦王殿下的谎言,他却没有要去澄清的意思,似秦王这般高调的,这样的乌龙日后肯定不会少,他都被唬住了,更何况是旁人?
    大家都同朝为官,不能就自己吃亏。
    户部尚书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户部的官员们虽然不明白尚书大人为什么忽然改变了态度,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偷偷的看着秦王和秦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