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为止,贺礼还存在元家库房,锦绣还是没拜任何人为师。
    不过瞧着楚师父这师兄,很不一般啊。
    几人含含糊糊的说了几句,老爷子才瞪了锦绣一眼:“你来是何事?”
    锦绣心说,终于说到正事了。
    将怀里的文章规规矩矩的送到老爷子手里:“学生最近有些新的感悟,做了几篇文章,想让您瞧瞧这样改变可行?”
    老爷子倒也不含糊,当即看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老爷子才盯着锦绣的眼睛到:“学识和技巧上,你的文章已经没有任何问题,唯一缺的一些人气,现下也补上了。
    老夫还想着在这方面,你何时能开窍,没想到中个解元就能让你大彻大悟,要是早知道这般简单,老夫当初何必浪费那么多口舌?”
    锦绣:“……”
    老爷子您还是不会和人客气两句啊!
    这话说的,可真一点不留情面。
    老爷子看完锦绣的文章,用眼神示意锦绣“还有事吗?”
    锦绣摇头。
    老爷子的眼神当即就露出一个意思“那你不滚还留着喝茶吗?”
    锦绣早习惯了老爷子的风格,不紧不慢收起带来的文章,行礼后转身离开。
    等走到门口,才听到老爷子刻意和姜山长道:“良柏啊,今年老夫怕是要回京中过年了,也说不上哪天就走了。
    你到时候就不用特意上门送年礼了,来了都没人开门的。”
    锦绣脚步一顿,就听姜山长低低笑起来:“您怕是忘了,学生今年也是要回京中过年的,没机会给您往书院送年礼的。”
    锦绣嘴角含笑,心中了然。
    出了屋子,转身,对屋内的老爷子行礼道:“学生提前祝先生一路顺风。”
    屋内没人说话,锦绣起身缓步离开。
    等人走了,姜良柏好笑道:“您这般喜欢这孩子,干嘛非要让他跟着您学武呢?”
    谢山长撇嘴:“你懂什么?”
    “我为何不懂?当初因故从边关退下来,二十岁弃武从文,二十五岁高中探花 ,也没觉得有什么遗憾的。”姜良柏辩解起来十分自信。
    他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没觉得学文习武有何高低贵贱之分,只要自己安心,外物并不能影响什么。
    老爷子还是不开心:“可他能继承我的衣钵,别人不能。”
    姜良松看老爷子执拗劲儿又上来了,慢吞吞道:“您的学识在大景也是数一数二的,为何但就看重武学传承呢?一身学识难道就不需要有个继承人吗?”
    关于这点,姜良松疑惑了很多年了。
    老爷子撇嘴道:“读书人这般多,我这一家之言没了传承也不可惜,但适合我这门的武学苗子可不好找。”
    “我看那孩子是个聪慧的,难道就不能让他同时就继承了您的衣钵吗?”姜良松疑惑道。
    老爷子瞪眼:“你知道什么?难道老夫就没这么想过吗?我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可人家就是不想跟着我习武,我有什么办法?”
    姜良松奇怪道:“难道楚师弟没告诉您?他给那孩子打基础的,就是咱们这一门的功法?他是不想学,就已经不知不觉走上这条道儿了。”
    老爷子一听就生气了,使劲儿拍着桌子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说他这几年怎么一直躲着我走呢!只要我一回德宁府,他就外出走镖,行踪不定的!
    小兔崽子,这顿打我记下了!回头双倍补上!”
    说罢想到关键问题:“看来老夫得想个办法,让锦绣先拜我为师,在途后事。”
    脚步松快出了院子的锦绣,万万想不到,这一趟下来,竟然坚定了老爷子要收他为徒的心。
    他一直以为,老爷子家世怕是不简单,因为轻易不能收徒,或是瞧不上他,才一直就这么教着,并未提出收徒拜师的事。
    既然老爷子没露出这个意思,他也没必要说出来讨人嫌,在心里将老爷子当成老师尊敬就行了。
    万没想到,老爷子想想收他做徒弟的心,已经迫切到无人不知的地步了,但老爷子想的收徒,和他想的拜师,完全不是一回事。
    第67章 出发   忘年交 会试
    若是锦绣听到三人的对话, 肯定会对谢山长的身份有所猜测,也对姜山长兄弟的来历有个大致了解,但可惜的是, 他现在一无所知。
    既然山长说锦绣现在的文章已经没问题了, 缺的只是对世情的见识。
    关于这点,书院的先生是教不会的。
    做好的做法,就是外出游学,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接触不同的人和事,增光见闻。
    但按照锦绣的计划,他是没时间和机会去远地方游学的。
    同时,单就他提出这个要求,元家一家子人都不会放心他一个人外出游学的。千亩地理的一根独苗苗, 元家人是疯了,才放心锦绣一个孩子, 在外面行踪不定的流浪。
    锦绣有自知之明,也不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按照之前的学习进度, 给自己重新制定了计划, 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不出去。
    偶尔和对门的时家老爷子去聊聊天, 一老一少倒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很快成了忘年交。
    时老爷子亲手摆弄转转给两人烤鱼, 锦绣就在旁边偶尔添一把柴,两人配合的挺好。
    “你们鼓捣的那个水车改良, 进行的如何了?”时老爷子好奇道。
    “前几天匠人带去有河流的地方试验了,有几个小地方不太理想,还需要改进。”时意道。
    其实时意都知道哪里出了毛病, 应该如何改,但他也不小看那些一辈子和木头打交道的匠人。
    之前经过他的引导,这些匠人的发挥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锦绣对他们的创造力非常期待。
    时老爷子对这件事十分关心,在老人家看来,那是真正有利于民生的东西,瞧着手下烤鱼的转转,对锦绣道:“改天试验的时候,让人告知老夫一声,老夫也去现场瞧瞧热闹去。”
    锦绣很自然的答应了。
    转而问道:“时兄这两日忙什么呢?”
    时老爷子冷哼一声,不满道:“媳妇儿快生了,身体不舒服,他陪着呢!”
    锦绣好笑道:“您老人家很快就有重孙抱了,有什么不开心的?”
    “对家人关心,本也不是坏事,但丹阳未免太儿女情长了些。”
    在老爷子看来,孙媳妇怀着他们时家的血脉,重视是应该的。
    但家中奴仆他都亲自敲打过了,一应吃穿用度,都是紧着孙媳妇先来,他们时家根本就没亏待过这个孙媳妇。
    哪家妇人生孩子不是这般过来的?
    偏自家这个孙子紧张的不行,孙媳妇少吃半碗饭都紧张揪心半天,越到了临产的日子,越紧张的睡不着觉。
    非要把人亲自摆在眼前才能安心。
    老爷子不满道:“现下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来年的会试吗?倘若能一举过了殿试,成为进士老爷,将来光宗耀祖,封妻荫子,难道不比现在片刻的陪伴重要?”
    锦绣摇头,这就是两种观念的碰撞,在时下看来,老爷子的观念才是大部分普遍认可的想法。
    像时丹阳这样看重媳妇儿的,才是少数。
    在外人看来,难免儿女情长了些。
    锦绣笑着宽慰道:“您啊,也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只要时兄的功课没落下,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由着他的心意来。
    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孰轻孰重,时兄心里有数呢。”
    元老爷摇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在他看来,被孙媳妇辖制住的孙子,难免有些叫人失望。
    但除了过于沉溺男女之情这点,他这孙子其他方面实在无可指摘,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之前说的光宗耀祖也是一时气话,他们时家,现在还轮不到这个孙子挑大梁。
    两人说话间,时老爷子烤的鱼冒出了焦香味儿,夹杂着锦绣特意让人调的调料,味道勾人的很。
    老爷子也顾不得烫,直接上手撕开,和锦绣一人一半儿。
    两人就蹲在池塘边,面对面啃鱼,一句话都不说,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是谁家贪吃的小子,背着家里大人来这里偷偷打牙祭呢。
    下人们一开始还会惊讶,时间久了,也就见怪不怪。
    只能在心里感叹,元家小公子也不知为何,就投了自家老爷子的缘。
    在这之前,谁能想到自家老爷子还会跟着一个小少年,半夜爬到屋顶上看星星谈人生,说是什么“夜观星象。”
    谁能想到,大热天的,自家一向最为严谨的老爷子,穿着里衣,和小少年跳进池塘,说要亲自挖莲藕,瞧瞧淤泥底下生长的美味?
    总之,这样的事情见多了,众人自然就麻木了。
    被下人心里吐槽的当事人双方,美滋滋的啃完了一条鱼,老爷子满足的赞叹:“还是你这个调料味儿正,我家下人做出来的,尝着总不是那个感觉。”
    “这有什么,回头让人将方子给您家送过来一份。”锦绣说的十分随意。
    老爷子冷了一瞬,随即失笑:“成,那老头子我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也不麻烦下人,自己动手,将烤鱼后的一片狼藉收拾干净,拍拍手,相协离开。
    走在时家宅子内,两人边散心,边消食,毕竟眼下已经临近傍晚,马上就是晚食时辰,两人没忍住馋,吃了烤鱼,等会儿吃饭的时候不好说。
    锦绣将自己做的文章说出来给时老爷子听。
    老爷子边听边点头,听完了,意犹未尽,感叹道:“技巧上已经毫无问题,感情上也十分到位,对问题的见解也很独到,在民生问题上,也能瞧出你看了很多这方面的书,稍微差了一层,就是并未亲眼所见。
    因而,这一点上,总是朦朦胧胧的隔着一层。
    不过,以你的年纪,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超出了许多三四十岁依然碌碌无为之辈许多。
    等日后阅历到了,生活经验自然而然就跟上了,不着急。瑕不掩瑜。”
    “您的说法与书院的先生一般无二,因而,为了弥补我阅历欠缺的问题,最近确实针对这方面,看了不少书。”锦绣道。
    时老爷子笑的像个狐狸似的:“以你现在的知识储备来说,怕不是最近才开始针对性的看书的吧?”
    锦绣失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不瞒您说,打我三岁起,家里就为我专门辟了一间书房,里面的书十分繁杂,包罗万象,只要感兴趣的,我都瞧过一些。
    以前只是觉着有趣,瞧过也就过了。
    现下重新拾起来,却看到了不同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