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过后,元家人足足缓了三天,才去了一身疲惫,精神奕奕。
    一家人聚在出绣的屋子闲聊,顺便帮出绣整理嫁妆。
    元夫人晦气的直叹气:“这都叫什么事儿啊!都这么多年了,你二婶还觉得咱们家对不起她似的,原以为她肯来咱们家是因为放下了,没想到竟然打的这么个主意!”
    “要我说呀,姐姐您大可不必将那疯妇当回事,免得气坏了身子,现在外面谁不说那女人想钱想疯了!也不知道哪来的脸说咱们家的产业本来是属于他元启光的!
    呸!也不看看元启光那样!十七八的人了,天天被二弟拘在家里读书,一个县试,愣是考了十年才勉强过去!
    想越过咱家锦绣,他配吗?”刘姨娘想想那天元二婶撒酒疯说的话就来气。
    “这件事本来就是误会,老爷当年和二弟解释的清清楚楚,是二弟没和弟妹说清楚,但后来也有无数机会不让启光出生,她非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生下启光,打量自个儿什么心思没人知道呢!”王姨娘也觉得元二婶这人从跟上就坏了。
    “呸!生下就算了,咱家装作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各过各的小日子,井水不犯河水就罢了,偏她觉得好像真给咱们家生了儿子似的,一生下来,就巴巴让人来报喜,膈应谁呢?”钱姨娘想起当年那一出,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多年了,咱家锦绣多有出息,整个城关镇谁不清楚,偏她一门心思觉得她儿子启光迟早有一天,会取代锦绣,继承老爷的家产。
    私底下这么想想就罢了,毕竟谁都不知道,她还跑到咱家宴席上,喝了两杯茶就撒酒疯,将自个儿见不得人的心思都落个干净!
    还说什么让大家评评理,呸!当谁都跟她似的为了别人家的钱财疯魔了,不要脸似的!”冯姨娘越说越来气!
    元家这些夫人们,这些年日子越过越顺心,走到外面,谁不奉承几句呀?偶然在自家宴会上被人搅局,虽然对方没占到什么便宜,但回想起来依旧生气不已。
    元夫人叹口气,有些不解道:“二弟知道二弟妹心里对咱们家有心结,这些年,逢年过节的都是让启珍那孩子代为走动,这次怎么就让二弟妹亲自出来了呢?”
    这事儿吧,锦绣这几天算是琢磨明白了。但他不好说。
    元老爷代为回答了这个问题。
    “当然是因为咱家两个孩子出息了,不仅对咱家影响甚远,将来还能影响到二弟一家,甚至整个元家祖宗。
    这种日子,如若二弟妹不出面,外人该怀疑二弟和咱们家私下有什么龃龉了。”
    元老爷的未尽之意大家都明白了,若是被人怀疑的话,肯定会有和元二叔不对付的人开始出手试探,那将对元二叔家不利。
    尽管将元二婶带来元家,也没起到什么积极作用就是了。
    几人简单将元二婶私下又痛骂了一遍,手底下的功夫也没耽搁。
    元家最近是喜事连连,下月初就是出绣出嫁的日子,一家子男女老少都聚在出绣房里,帮忙整理嫁妆。
    周文表现的尤为明显:“妹妹才十六岁呢,雪绣姐姐和冬绣姐姐都是十九岁上才出嫁的,咱们为何非要现在就将妹妹嫁出去?”
    元夫人温和道:“可楚舟那孩子今年都二十有二了,咱家在压着不许两个孩子成亲,外人该说道了。”
    周文还是不开心。
    锦绣只能从另一个更现实的角度分析,是安慰周文,也是说服自己:“明年春的会试,咱们是一定要去京城参加的,到时候万一楚舟高中。
    如若考的不理想,肯定是要留在京中等待机会,若是成绩理想,选官成功,仅有的几天探亲假怕是都用在路上了。
    那两人的婚事要拖到什么时候?让姐姐带着嫁妆去京城和楚舟成亲吗?”
    那都成什么样了?
    周文也知道是这个道理,但就是舍不得。
    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怎么说嫁人就嫁人了呢?
    一家人看的乐呵,元老爷虽然也舍不得女儿,但前面都嫁出去八个闺女了,也就知道如何调节情绪。
    顺带还调侃周文:“咱家出绣要是不出嫁,就只能留在家中备嫁,但出嫁随夫,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将来有一日,你们都能留在京中,见面也方便。”
    元老爷这纯粹就是自个儿哄自个儿玩儿呢。
    别说几人会试还没过,就是成了贡士,只有前面几名,才有机会留任京中,其他人最多想办法外放。
    元夫人看着女儿出绣恬静的脸蛋,脸上流露出不舍,但嘴上却道:“女儿家都有这么一遭的。”
    锦绣撇嘴道:“还算楚舟有良心,知道在镇子上买院子住。”
    这点元夫人是满意的,本来新婚夫妻住在下河村才是惯例,她虽然担心女儿过不惯下河村的日子,但头三个月,在公婆跟前伺候才是正理。
    没想到楚舟私下说通了亲家,不声不响就在镇子上买了个院子,和元家宅子隔着一条街,抬腿一炷香时间就能赶过去。
    楚舟将院子置办停当了,才来元家告诉众人这事,并且诚意十足道:“出绣妹妹没过过乡下的苦日子,嫁给我也不是为了跟着我过苦日子的。
    而且我家中父母也有上头的兄长们伺候,不需出绣妹妹特意去适应。
    我与家中父母兄嫂商议过了,新婚三日后,我与出绣妹妹搬出来住到镇子上,也好和锦绣多探讨文章上的事,只是往后每月要多给中馈银子家用。
    日后我若能更进一步,兄长们的孩子读书费用,就由我出了。”
    楚舟的做法,简直戳到元夫人心坎儿上了,本来就舍不得女儿去下河村吃苦的元夫人,这下看女婿真是越看越顺眼。
    不管元家人如何不舍,出绣出嫁的日子也临近了。
    出嫁前三天,是添妆的日子,前面出嫁的八个姐姐让人送来了不菲的添妆,元家在乡下的宗族亲戚,也来了几个婶娘辈分的人。
    一来是给出绣添妆,二来也是和元夫人说说话,走动起来,有个交情。
    元夫人自然乐的答应,这年头,不管你飞的多高,没有宗族的人,将来就不知道根要落在哪里。
    其余就是出绣的小姐妹,平时不觉得,今日这么一瞧,才发现出绣的交际圈是真光,城关镇数得上号的人家,几乎都有适龄姑娘前来。
    就连府城那边,也有不少人特意送来了添妆,打开一瞧就知道是用心准备的。
    二叔家因为上次的事儿,男人们没好出面,来的人是玉绣。
    等人都走了,两个小姐妹坐在一起整理添妆。
    玉绣抿着嘴乐:“看你这样,一点儿都没有别家姐姐出嫁前的害羞。”
    “害羞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楚舟。”出绣说的理直气壮。
    “倒是你,我听宝儿说,上次姐夫跟着启夜堂兄来家里,看着变了不少呢!”出绣反过来打趣玉绣。
    玉绣还是那副样子,抿着嘴笑:“总要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吧,要是真的死性难改,那我还有其他法子。”
    “你们的婚期定了吗?”出绣不想知道玉绣还有什么法子让刘兆东成为工具人。
    “嗯,定在明年开春,天气不冷不热,人少遭罪。”玉绣有些期待道。
    可以看出她对嫁人离开娘家的期待。
    元老爷给前面几个女儿的嫁妆都很丰厚,而且婚后没少补贴女儿女婿,更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次提携女婿。
    因此,元家出嫁的闺女,还有女婿家,除了林家那种狼心狗肺的,其余都很感念元家的好。
    逢年过节没少送来节礼,书信往来一直没断过,元老爷年轻时,有机会就到处走走,边视察生意,也是亲眼瞧瞧女儿过的好不好的意思。
    但比起前面几个女儿,小女儿出绣的嫁妆,那可就丰厚了不止一两成。
    元老爷明面上给闺女准备了七十二抬嫁妆,装的满满当当,一看就是家底丰厚,且家里疼女儿的人家出嫁闺女的样子。
    每抬嫁妆都要两个汉子咬牙抬着,路过人前时,抬杆儿被压的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发出咯吱咯吱声,让一众丫鬟小厮羡慕的眼红。
    更别提暗中,元老爷和元夫人,以及锦绣周文又给添了与明面上不相上下的东西。
    但元家所有人,包括出嫁的姑娘们在内,谁都不会有异议。
    因为严格上来说,出绣是元家唯一正经嫡出,包括锦绣在内,其余人都是庶出,所有人都清楚,元老爷对其余孩子,并未有一丝亏欠。
    倒是元夫人和元老爷,因为元家情况特殊,对他们这些庶出的孩子,给与了非常多的关爱,在钱财上也从没短了她们的。
    这一点,在出嫁后,感受的更为深刻。
    到了出绣出嫁前一天,元夫人特意将出绣喊去,给出绣塞了本书。
    出绣笑眯眯翻开,就见里面各种没穿衣服的男女在妖精打架。撇撇嘴,觉得没有无意间在宝儿书房看到的画工精细。
    出绣面不改色的大致翻了一遍,出绣没觉得有什么,倒是元夫人,尴尬的咳嗽一声:“回头和姑爷一起看。”
    出绣笑眯眯的收下,拉着元夫人手,靠在元夫人肩上,撒娇道:“娘,以后女儿不在家,您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元夫人好笑道:“娘在家还能有人亏待了我不成?你也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三天回门,你和姑爷就住隔壁巷子了,那边早就让人给你添置了你用的惯的物件儿,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出绣噗嗤一笑:“娘,您这样好无情啊,宝儿和阿文哥都因为女儿要嫁人的事,好长时间没给楚家哥哥好脸色了,要是让他们知道您这样,还不得又生好大一场气啊!”
    元夫人翻白眼儿:“男人有时候就这么幼稚又矫情,别搭理,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第66章 出嫁   拜师
    被元夫人评价为矫情的锦绣, 同样想到了一件事,从他占据半间屋子的书架上,准确找出一本封皮上没有任何标识的书, 装入盒子, 连夜让人送到下河村。
    下河村楚家,今晚格外热闹,因为楚舟明早要娶镇上元老爷家的九小姐。
    这桩婚事从定下到成亲,至今过去了四年多。
    当年还有人说楚家高攀了,但到了如今,所有人都说元老爷有眼光,有魄力,能在众多求亲者中挑中楚舟。
    别看楚家宗族因着元老爷的关系逐渐富庶,但楚家出了楚舟这个人才, 日后如何也未可知。
    与此同时,元家也在蒸蒸日上, 楚舟的两个大舅子,在读书上的天分不可小觑, 听说还是楚舟同窗, 三人关系密切, 情同手足。
    在下河村人看来, 这就是强强联合。
    楚舟被楚母拉去房间试婚服。
    楚舟顺从的又一次穿上婚服,站在母亲面前, 让母亲打量。
    无奈道:“娘,您都让我试了好几次了, 没问题,很合身。”
    楚母又让楚舟脱下来:“娘先给你收着,等天亮了再穿, 这不是怕万一有问题,还来得及改改嘛!”
    楚舟坐在楚母身边,轻声道:“娘,成婚后阿舟怕是很少有时间在您跟前尽孝了,您和爹日后要善自保重啊!”
    楚母想的很开,反倒宽慰楚舟:“你是读书人,是咱们家的骄傲,就算不成亲,日后在外地奔波,也少有机会回家。
    爹娘身边不缺孝顺孩子,但你却是咱们整个楚家的希望。
    出绣是个好孩子,这几年逢年过节,从未遗忘过咱家,让人送来的年礼也十分贴心,日后你们成亲了,也别因为忙碌就少了对妻子的照看。
    那孩子从小没吃过苦,不像咱们村里长大的孩子皮实,该如何过日子,你要心里有个数。”
    这时楚父进来,只对楚舟道:“这几年元老爷对咱们楚家助益良多,爹不管你日后如何,就只一句话,做人不能丧了良心。”
    楚舟苦笑不得:“爹,娘,在你们心中,孩儿就是那种人吗?再说,锦绣和阿文也没少来咱们家,您二位瞧着他们是能看着自家姐妹被我欺负了不吭声的性子吗?”
    楚母道:“这么说也对,锦绣是个心肠再好不过的孩子了,要是我有适龄的女儿,一定想给女儿找个像锦绣的女婿。”
    这边三人正闲话,外面有人敲门道:“元家锦绣少爷让人给阿舟送东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