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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炼狱道场,日轮正在教少年们修改自身在刀术上的缺点。虽然大家都有听,但是真正能够改正的人少之又少。
    少年中的大多数都是资质平凡的孩子,所以无法像有天赋者一样在发现自己看的不足之处后立刻改正。
    喘息声。
    汗水。
    光一深深地吐了口气,他再一次握紧刀,对他对面游刃有余的日轮说:再来!
    日轮反而收起木刀,够了。没必要这么高强度练习,你会受不了的。而且,与其和我对打,不如再多挥一挥木刀。你的力气虽然很大,但是出力的地方不对。他脱下自己身上披着的白色道场服,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外衣。
    因为身体上女性的缘故,理寿郎不太同意让日歌换这里的衣服。虽然有空下来的衣服,但那是以前的人留下的,上头有污渍,也有干涸的汗水。
    不是没有钱去做一件新的理寿郎只是觉得对方穿白色很奇怪。
    日歌和白色一定也不搭。
    这只是属于理寿郎的小小私心而已。
    姐姐!姐姐!燕花跳进了道场。叫珍珍的小猫迈着小碎步跟着主人跑,一齐进入了道场。
    燕花?
    炼狱燕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气喘吁吁地说:父亲回来啦,还带着一个小男孩!他们在蝴蝶居!父亲让你过去呢!
    听说那个小孩子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呢!
    日轮停顿了一下。
    小男孩会叫日歌这个名字的小男孩?
    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骄傲的小男孩的影子。
    无哉。
    理寿郎,待会你自己回去好吗?!日轮把衣服挂在一旁,跟着前来传信的燕花跑了。理寿郎那句没关系刚刚从喉咙里出来,这下只好又吞咽了回去。
    不过他可不是需要别人陪着才能回家的小孩子呀。
    理寿郎觉得日歌对他的认知可能出现了一点差错。
    他是哥哥,又不是弟弟。
    因为燕花没有去过蝴蝶居,所以她在半路就停下了。
    日轮对燕花说:和珍珍回家去,嗯?我等会就回来。
    燕花摸了摸鼻子,那要把父亲一起带回来哦!你们两个人一定要回来,不能留我们三个人吃空饭!对方带着一点点命令的小语气说道。
    日轮摸了摸她的脑袋,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来,知道了。
    蝴蝶居离炼狱家不远。换种说法是,炼狱家离鬼杀队的本部不远,所以离蝴蝶居也很近。
    原先的时候,本部是在西边那块区域的。但是因为被善于追踪的鬼发现了踪迹,所以只好在很快的时间内转移到了这里。而且,这里离炎柱及炎之剑技使用者聚集地很近,便于保护本部。
    日歌匆匆赶到蝴蝶居。因为上次来过一遭了,所以蝴蝶居的各位对他也是有些熟悉的。
    蝴蝶居一般会有七个人,分别是一位男性医师和六个女孩。这些女孩,都是家人被鬼所杀的无处可去的女孩,于是蝴蝶居就成为了她们的第二个家。七人之中唯一的那位男性医师长相俊秀,但是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莫近的气息。
    此时,蝴蝶居内。
    看不懂。紫藤君知查看了一番之后,干脆坐了下来。
    没救了。
    干脆回家等死吧。
    对方冷酷无情地说出了这句话,甚至摸到一旁的茶杯喝了口茶。
    诶?
    炼狱京寿郎停止了思考。
    医师,医者仁心!请不要现在就放弃这位少年!京寿郎用他一贯的大嗓门喊道。
    紫藤君知被吵得头疼,再加上昨天晚上忙着救人眼底的那块青黑此时还未消去所带来的疲惫感,令他现在很想马上把这个嗓门超级大的男人赶出去。
    日轮赶到的时候,紫藤君知正不耐烦地在给小病人看病。
    医师说:持续到高温简直要把他整个人烧着了,我什么办法都用了,他的烧就是退不出来。而且你看,他身上有这么多细小的伤口来这里之前,你一定给他处理过伤口了吧?
    面对医师的询问,京寿郎点了点头。
    在紫藤花家之屋,他亲自从南海的伤口里挑出了那些尖锐的东西。那些尖尖的玩意儿是某种荆棘,但是比普通的荆棘更小,也更锋利。炼狱京寿郎所弄出来的那些荆棘早就枯萎,像是被抽干了生命力。它们呈现着干枯的状态,如同一把针一样穿过了男孩的皮肤。
    京寿郎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那些荆棘挑出来。而那些小刺一离开伤口,触碰到外面的空气的时候,它们便消散在了空气当中。若非男孩还在呼痛,京寿郎手中还有血迹,他怕是要以为那些红荆棘只是一场血鬼术。
    但是这样一来,京寿郎肯定了一件事情。
    (是血鬼术)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个人类小男孩遭到这样残酷的血鬼术的折磨。
    炼狱京寿郎的认知告诉他这个男孩是个人类,所以他根本想不到这个世界上最残酷最可怕的鬼就是鬼舞辻无惨了。正是因为不知道,他才会觉得这个男孩是被恶鬼伤害了。
    不过提起鬼的话题,他就无法不想起那个黑发如乌云般散乱的女孩。
    此时,炼狱京寿郎感到了深深的懊悔。
    在发现女鬼杀死了那么多人之后,他本应该是冲上去与之一战就算是失去性命,可是京寿郎没有这么干。他被女鬼的威压完完全全地击败了,连动都动不了。
    在他非常困难地挣脱对方的束缚的时候,京寿郎本想用出他所学习的炎之剑技当中威力最高的一招与对方同归于尽(一般来说只有他可能会死)的,但是黑发的男孩是个变数。
    炼狱京寿郎无法放下这个遍体鳞伤的无辜的小男孩。
    紫藤君知嗓子里有些痒,这次他没有坐下来,所以只是单纯地摸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他继续说道:你看见了吗?他的伤口没有愈合,还在流血。虽然都是很小的血珠,但你要知道他身上的伤口多达百处,在我无法止住流血下,他必然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死?
    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紫藤君知都想好了的让炼狱京寿郎把这个救不活的病人带走的话,他颇为不悦地抬起头,看见一个小姑娘。
    (噢这家伙)
    紫藤君知当然知道这女孩是谁,他前两天才刚刚救治过对方。不过和这个男孩相比,这姑娘身上的伤简直是微不足道。
    不过,她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弄成体力透支成那副鬼样子的的状态的?
    她和一百头山熊打架了吗?
    真是搞不懂。
    紫藤君知啧了一声,又说:对。就是死。就不活了,快带走,没有床位给他留。受伤的人太多太多了,而蝴蝶居也就这么大的地,根本就放不下更多的人了。没有方法活过来的人还是及早地带回他的家乡去,让这个生命无多的人看看家乡最后的风景吧不过,有的人连家乡也没有。
    日歌,不要沮丧,绝对会有办法的。炼狱京寿郎道,这里行不通,我们还可以去找别人。
    紫藤君知的眉头皱得很紧,你的意思是说我医术差喽?别搞笑了,他这副样子就算是佛祖来了也就不活再说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佛祖!因为医术被质疑,所以紫藤君知很生气。
    日轮被「死」这个字眼打击到了。
    自从那个血色的夜晚发生过以后,他的生命里就全是死字。他现在只要一听到这个词,就会浑身发抖,就会感到灵魂被人撕成两半。
    他有些颤抖地走到床边去,跪下来,伏在小男孩的身边。
    无哉
    他想起那天晚上无哉和鲶八云站在高高的屋顶之上,周身环绕着事不关己的冷漠。
    光凭这个,他就可以将两个人之间的情分完全消灭。
    黑发的男孩听见熟悉的声音,眼皮子拉开了一条缝。
    鬼舞辻无惨看见日歌。
    他好愤怒好生气好痛苦好绝望,他好痛好苦好疼好恨。
    为什么他的力量又消失了,为什么他的力量只有一瞬?那一瞬的力量只治愈了当时的他身上的伤口,而没办法治疗后续被朱弥礼剩余的血鬼术所制造的伤口。
    他好痛。
    他痛死了。
    凭什么啊
    他可是鬼王!他可是统帅一切的鬼王!
    可是现在,鬼王感觉自己就要死掉了。
    他不甘心。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脱离死亡的办法那只鬼,那只为他呈上了所谓的青色彼岸花的鬼
    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不!我才不要死!我才不要!!!
    无惨把自己的眼睛睁到最大程度,他的红眼睛里面放出巨大的光亮。
    我不甘心!!!从这具细小的身体里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
    鬼舞辻无惨一口咬住边上那个人的手腕,将那块血肉吞食入肚。
    疼痛袭来,日轮下意识把对方的头按在地上摩擦。
    但是他忍住了。
    下一刻,他惊喜若狂。
    他那被咬开的手腕里面,流淌出了青绿色的血液。
    春回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具身体里也会有春回之血。
    但是日轮知道,对方有救了。
    百鬼丸也是这么救回来的。
    日轮将自己的身体向前靠,他用空着的那只手罩住男孩的头,用低低的祈求般的声音说道:快喝无哉,快喝它。
    春回是生命之虫。
    春回之血,拥有将人带离死亡的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行了!把紫藤家搞定了!!!
    ※求作收
    ※这是紫藤日轮干下过的令他最懊悔的事情。
    ※大纲改了,蝴蝶姐妹救不下来了。救命。
    第79章
    那些青绿色的血液进入无惨的口腔的时候,奇妙的春回之虫开始发挥作用。这些虫子平时藏在血液当中,在进入另外一个生物体内的时候就会从血液里剥离,进入第二个生物体内。
    在被春回治愈的时候,鬼舞辻无惨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东西。
    非常久非常久以前的东西。
    很久很久以前,很久以前我们就讲过一个少爷的故事。
    那位少爷天生体弱,出生后没有欢快多少时间,就变得孱弱,弱不禁风。少年时代里,他没有多少次下床出去晒太阳的机会。他的大半生命,都是在月光下度过的。
    月光很美,但是看久了的月亮,便对他不再有任何吸引力。
    多想看看太阳啊。
    好想和其他人一样走在太阳底下。
    这个愿望一年友一年地被少爷悄悄写在纸上,而纸则被他压在床底。
    可是这个**不仅没有实现,反而离他越来越远。
    因为某位善心的医师不完全的药方,这位少爷变成了非人的生物,他变成了鬼。从那以后,他便不再拥有与太阳接触的权利。
    从那以后,他就不再拥有这个资格。
    六百年前的记忆像是泡泡一样浮出水面,在他的脑海里面咕噜咕噜地泛着细小而繁多的泡泡。他的口腔里面有异物,血腥味,和他很久以前经常吃的东西很像。
    但是他嘴里的东西是冷的,连那股液体也是冷的。
    但是无惨拼命地咀嚼。
    如果不咀嚼,这些东西就会卡在他的食道里面,然后让他噎死。
    噎死?
    不可能的。
    他不可能被这种东西打败。
    无惨拼命咀嚼,疯狂地吸入这股液体。他耳边传来了不知谁人的争吵声,但他不在乎。
    他现在只想要吃那个,只想要喝那个。
    随后,鬼舞辻无惨沉沉睡去。他堕入一个漆黑的深渊,果真是一片漆黑,一点光亮也没有。
    他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粘稠的东西。于是他低下头,看见自己身上覆盖着青绿色的液体。
    无惨在全然黑暗的地方走动了第一步,四周开始明朗,但这份明朗的颜色是黑红色。
    一条细长的木桥自他脚下搭起,延伸至远方他所看不见的地方。木桥很低,底下是煮沸了的沿江滚水。四周是墙壁,墙壁上镶嵌着各种各样奇怪的石头,而某些石头上面,则挂着一些头骨。头骨盖里面有绿色萤火闪闪发光。
    无惨的脸狠狠地皱了一下。
    一叶木舟从他身边晃过。船上有一个带着笑脸面具,头发花白的佝偻老者。他一手握摆干,一手张开,朝无惨张开。
    给钱吧,给了这钱,我就送你平平安安地过这地狱之河。
    鬼舞辻无惨一脚把对方踹翻,让老人堕入滚烫的岩浆之中,头发皆白的摆渡人尖叫起来,岩浆与热水在瞬间侵蚀了他的身体,毁坏了所有的皮肉,最后只剩下一具枯干的骨架。
    你这个坏种!!变成了一堆骨头的摆渡人大声喊道。
    无惨转头就跑。
    前方是地狱?
    他会去地狱?
    别开玩笑了!他是鬼舞辻无惨!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生物,拥有无穷的生命与强大的力量,他会这般轻易死去,然后堕入地狱?
    不,不可能的。
    这里绝对是梦,是一场足够逼真但是绝对是虚幻的梦。
    无惨开始朝木桥延伸的反方向奔跑。如果前面是地狱,他就往后面跑。
    岩浆里翻滚出无数的黑发长长的女鬼。
    滚开!!无惨尖叫道。他试图使用自己的血鬼术,但是却什么也召唤不出来。于是他只好用最原始的方式,谁靠近他,他就把谁踢下去。
    然而双拳不敌四脚,他很快就落入下风之中。岩浆女鬼抓住他的腿,想要把他拉入那滚烫的红色的液体之中。
    不不不不不!!!
    无惨拼命挣扎着。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
    虚空里,传来了某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