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使劲儿擦了擦脸,重重点了下脑袋,声音里犹有哭腔说:“我想吃米酒团子。”
    “行!买!”
    闻五又揉了把小敏的脸蛋儿,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望向妇人的尸首,拧着眉头,道:“这地方有山有水有花,要不就把你娘葬这儿了?”
    “少找借口!我看你是不想背着娘爬山!”
    “有点儿”,闻五很老实地承认了,在小敏冒火之前,赶忙找理由:“你想啊,入土为安,背你娘回来折腾,你娘怎么安生?何况这十景陵就是风水宝地,清静不说,还有渡景作伴儿,新找的坟地都不一定有这待遇。”
    小敏抿嘴,很不乐意地默认了。
    “行啦!赶紧地挖坑去,我去找棵小桃树栽这儿,做个记号。”
    闻五拍了拍屁股走人,转头去了春陵渡口。
    小桃树么,哪儿都有;只是渡雪时么,跑哪儿去了?
    闻五见他拿回了匕首,走往春溪渡口的方向,可到了渡口桥,除了拴着绳索游来荡去的小扁舟,没见什么人影。
    “啧,跑哪儿去了?”
    闻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正欲再找,不知何时,一把冰凉的匕首悄然抵在了脖子上。
    耳旁是渡雪时阴森森的声音:“我说过,我终会还你的。”
    一把短小的匕首,闻五还不放在眼里,反问:“你觉得它能要了我的命?”
    旁人或许会忌惮匕首上的剧毒,可对他百毒不侵的体质实在没用。
    “毒要不了你的命,匕首可以。”
    下一刻,飞溅的血染红了落花,簌簌而下。
    ☆、第七回   食色性也
    “我一路腥风血雨走来,受伤的次数寥寥无几,这是伤得最重的一次。”
    匕首刺进了胸膛,血很快晕染开。
    闻五的身形不稳地晃了晃,扶住渡雪时的肩膀,扬眉笑道:“不让你出了这口恶气,你是不是今晚就睡不好觉了?”
    渡雪时勾唇,拔出匕首,刀尖割开胸前的皮肤,说:“这是救人的报酬,我应得的。我没有将死人救活,报酬少收一点儿。”
    霎时皮开肉绽,股股鲜血渗透了衣物,疼得闻五呲牙咧嘴。
    “下手这么狠,我以后都不敢再找你了。”
    眼前清俊如画的眉眼怎么看怎么舒心,闻五只觉得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痒痒得慌,忍不住想逗一逗,再塞怀里揉捏一番。
    可惜渡雪时没给他机会,补了一刀,似是觉得差不多了,便上了渡口桥,径直走了。
    “真是糟糕,无邪,你可比小时候狠多了。”
    闻五彻底瘫在原地,飞快点了胸前的几处大穴止血,又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伤药,草草包扎了一番。
    “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下可长记性了罢。”
    拍了拍额头,然后扛着一棵小桃树去找小敏了。
    ……
    安葬好妇人,小敏抹着眼泪,说:“我饿了,走不动,你背我。”
    闻五忍着伤痛,叹气:“只这一次。”
    “哼,小气!”
    小敏磨磨蹭蹭跳上闻五的背,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
    闻五很快感觉到肩膀那块儿湿了,搜肠刮肚地想安慰话儿,说:“人么,都会死的,剩下的人还得继续活着。你娘就你一个女儿,你伤心,她也会跟着难过,你总不能让你娘走得不安生吧?”
    小敏蹭在肩膀上摇了摇头,沉闷的嗓音细弱地传出来:
    “我知道,我就哭一哭……不伤心……”
    翻过了山头,又看见陵山不远处的屯营。
    小敏把眼泪鼻涕蹭干净了,突然说:“我决定了,我要报答你!——你救了我的命,从今往后,我哪儿也不去,就留在‘买卖楼’伺候你。”
    “啧啧!敢问无家可归的小姑娘,你想去哪儿?你能去哪儿?雪国芝麻绿豆大的地儿,也就大善人——我,念在你厨艺不错的份儿上,肯好心收留你。”
    小敏大声说:“闻大善人,那我以后给你做饭,礼尚往来,你是不是该帮我找杀害我娘的凶手?”
    “不帮,你还是去讨饭谋生吧。”闻五木着脸,毫不留情地拒绝。
    “不行!你救了我,我要报答你的恩情。”
    “你能这么说,肯定没什么好事儿等我。”
    走到半山腰,一个青年手持长刀迎面走来,面容冷峻,擦肩而过时,目光停在闻五胸前的血衣上。
    ——又是那个人!
    小敏害怕得将脸埋进肩膀里,不由得瑟瑟发抖。
    闻五目不斜视地走过去,说:“不必谢我,就算昨晚我没出现,你也死不了。”
    小敏抬起脑袋,小幅度摇了摇,生怕那青年听见一般,压低了声音说:“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