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觉前也不检查窗户的吗?怎么搞的?”软玉温香在眼前,上头昨晚他留的痕迹还没消,徐承骁看
    了难免呼吸急促,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找话和她聊。
    司徒徐徐也有些不自在,接过热毛巾自己擦了擦,掩了上衣说:“上个礼拜辛辰他们来家里玩,谨欢不小心把衣架推倒在窗户上了,玻璃裂了、锁也坏了。”徐承骁一听皱了眉,她连忙解释说:“我看那玻璃裂的不大,就暂时拿布条把锁系牢,本来约好了明天物管就来修的!没想到会有台风……”
    “司徒,”他手放在她膝盖上,抬起眼睛看着她的,忽然说:“去年年初我打了报告申请转业,前几个月批下来了,这次我回来,就不会再走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声音有点不稳的问。
    徐承骁解开她无意识紧紧攥着衣领的手指,抽了一边的干净睡衣替她换上,动作温柔又坚定,低声的对她说:“我们复婚吧。”
    司徒徐徐静默的看着他,他也不避,坦坦让她看进自己眼底。
    从他们离婚到现在,有五年多了吧?他第一次对她说复婚。
    这样恳切、认真、言辞简烈。
    这几年从没断过纠缠,司徒徐徐不是没有想过复婚,但在她对徐承骁的了解、对自己的了解,还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谁先低头开口的。
    “云起一天天长大了,我们都不再年轻,不要再闹了。”扣好最后一个扣子,徐承骁眷恋的手放在她肩膀上,手指抚着她曲线动人的后颈,细细的摩挲。看她好像一时之间不能接受他如此温言软语,只怔怔的看着他,他忍不住低头去吻她。
    时间仿佛凝滞住的安静的时刻里,司徒云起忽然从毛毯里冒出小脑袋:“你们好了吗?我实在憋不住气了!”
    顿时司徒徐徐仿佛从梦境中醒过来一样回过了神,推开他的脑袋,向一边扭开脸。徐承骁吸了口气,回头很凶的瞪了儿子一眼。
    **
    云起的头发被雨打湿了一些,徐承骁反正自己要洗澡,就把他剥光了丢在脚边冲热水。云起蹲在那里玩,抠抠爸爸的脚趾甲,又把自己的小脚丫放在爸爸脚上踩着玩,徐承骁洗好了自己,把他拎起来揉沐浴乳。
    云起浑身打满了白色泡泡,看起来像某样可口的小食物,偏偏抬着脸表情很严肃,问爸爸:“你有信心娶到妈妈吗?要是妈妈不答应嫁给你,你有什么计划吗?”
    “把你拐走关起来。你妈为了见你也得答应跟我复婚。”徐承骁给他冲水,脑袋上的泡
    沫冲下来,冲进他因为吃惊而张大的嘴巴里,小家伙方才如梦初醒,“呸呸呸”的往外吐口水。
    “爸爸!”司徒云起很不满意的叫。
    徐承骁嘿嘿嘿的笑,偶尔整一整这少年老成的儿子,他觉得好玩极了,
    抱出来的时候徐承骁把儿子裹在浴巾里,小小的孩子刚洗了热水澡,像只刚出壳的小鸡子,白白粉粉。徐承骁给他吹头发,小家伙一直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没有一会儿在爸爸温柔的大手和电吹风的热风里支撑不住,头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徐承骁停下吹风机的时候他睁了睁眼睛困顿的恳求:“我不要做花童……拍婚纱照的更不要……”
    徐承骁愣了愣才明白他在说什么,笑得不行,揉揉他乌黑柔亮的头发,说:“要你操什么心!你给我多吃饭、快长大,早点自立门户,留你妈给我过二人世界吧!”
    “那你发誓:不把我入赘给言峻叔叔家!”小朋友临睡前总是最脆弱的,少年老成如司徒云起也不例外,终于说出了心底里一直以来的最大隐患担心。然后得到了他爹郑重的点头相许,他才放心的歪脑袋昏睡过去。
    徐承骁抱着才上幼儿园就已经操心终身大事的儿子,越想越好笑,静静坐在那里咧着嘴无声笑了半晌,才把他抱回司徒徐徐房里。
    他躺中间,右手儿子、左手老婆。
    云起闭着眼睛翻了翻身,靠着父亲睡得更熟了,折腾了大半夜,小朋友竟小小的打起呼来,实在可爱极了。徐承骁在他脸上亲了亲,背后的人忽然一动,他翻身小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脚上疼?”
    司徒徐徐背对着他,半张脸闷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没有,不疼……一点也不疼。”
    他没了声音。半晌,她都要睡着了,一只手摸索着过来,抱住了她。
    司徒徐徐任由他把自己抱进了怀里。
    “你怎么来了?”她又问了一遍。
    “我下午就来了,坐在楼下车里……云起一给我打电话,我就上来了。”
    “……你在楼下监视我有没有去相亲,是吧?”话虽不好听,但那语气却完全不是在质问。她的声音幽微低弱,竟像是曾经与他情好时候的爱宠撒娇。
    徐承骁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是如偿所愿、美满幸福,可又觉失而复得、来之不易,酸涩难忍。更何况此时夜深寂寞,谁知道
    明天她会不会翻脸不认账?心头一时复杂难言,徐承骁把她往自己怀里更抱了抱,贴着她、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着实的叹了口气。
    司徒徐徐在他怀里轻微的一颤。
    他手轻轻抚着她背安抚:“今天是不是吓着了?”
    她不吭声,半晌柔软的手臂从他腰上缠上来,也抚在他背上。这样相拥的姿势最亲密,她轻声问:“奶奶打伤你没有?”
    徐承骁摇摇头,手里轻轻拍着她,“……其实我知道你不会去相亲的。”他在她耳边说,“……今天是我不好,把你们娘俩吓着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他的道歉像催眠曲,他的怀抱那样安稳温暖,司徒徐徐觉得眼皮无比沉重,在他轻轻的安抚拍哄之下,渐渐安然入睡。
    外面风还在响,不过她现在什么都不用去想:窗户破了、地板泡了水、玻璃渣扫不干净怎么办?不知道明天物管会不会来……她被徐承骁抱着,这个她已然宣称放弃了的男人,此刻抱着她,让她如此温暖安宁。他们的身旁安睡着的他们的儿子,聪明敏捷,继承了他们两个人所有的优点,是她这一生最大的成就与骄傲。
    到了这一刻司徒徐徐才明白:她再骄傲强大,一个人将这日子支撑的再好,也永远努力不来他抱着自己时的那份踏实安心。
    久违的安稳好眠。
    这一觉睡得太沉了,司徒徐徐竟梦到了八年前。
    作者有话要说:《如愿》姐妹篇,已完结,言峻与辛辰的故事。
    ☆、第五章
    **
    八年前辛辰结婚,邀请闺中好友司徒徐徐当伴娘。
    司徒徐徐这已经是第二次当伴娘了,之前她的发小韩婷婷嫁了c市豪门圈内风头最劲的秦宋秦六少,她千里迢迢飞去c市做伴娘,见识了生平最盛大的婚礼。这回辛辰嫁的是太子爷,身份贵重,婚礼场面不方便如秦宋那场的奢华铺张,但另有一番隆重其事,光是伴娘要配合新娘换的礼服就有四套:抹胸白纱裙配婚纱、淡蓝色无袖长裙配晴空蓝公主裙、浅紫色小礼服配深紫色晚礼服、还有一套粉色旗袍配大红色中式喜服!
    试衣间的帘布“刷”的拉开,已经穿戴好坐外边喝茶的辛辰眼前一亮,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娇嫩的粉色衬得司徒徐徐如春天晨风中的娇艳花朵般鲜美,旗袍尺寸恰合身,二十四岁少女鼓鼓的胸、春柳一般柔软纤细的腰、挺翘得恰到好处的臀,纤毫毕现。高高的开叉下两条又长又直的腿,稍一走动即若隐若现。
    更难得是娇而不妖,既美得似出水芙蓉亭亭玉立,又是少女一般的安静并不喧宾夺主,正合适站在大红色喜服的新娘旁,真正是恰恰好的伴娘。
    司徒徐徐自己却觉得太过贴身了,必须时时吸着小腹,她侧身照着镜子问身后惬意喝茶的新娘:“你不觉得太紧了吗?”
    新娘子穿着这正统喜服,便捧袖而笑,问一旁刚刚到达的夫婿:“言峻,你觉得咱们伴娘这身怎么样?”
    司徒徐徐回过头来,言峻正冲着自个儿的新娘子笑呢,他身旁站着个一眼看上去就是北方人的男人,高大、挺拔,似乎要比言峻年轻几岁,长得眉目清爽,俊朗异常。言峻转头问他:“骁爷,咱们伴娘怎么样?”
    被言峻呼作“骁爷”的年轻男人,将眼神投在低下头去的司徒徐徐身上,然后,慢慢勾起了嘴角。
    司徒徐徐垂了目光,对言峻和他微点了点头,闪进了更衣间。
    **
    稍改动了几个地方,司徒徐徐换好自己衣服出来,两个男的已经利落的试过礼服与长袍,先走了。新娘服层层叠叠繁琐,等了半个小时辛辰才出来。一出来就问:“特意为你准备的伴郎,还合口味否?”
    “我谢谢你。”司徒徐徐低头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不过这人不适合我。”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是迟疑,然后抬起头问辛辰说:“他脾气不怎么样吧?”
    “呃……”一贯知道司徒是犀利的,但这么
    单刀直入也太切中要害了,辛辰叹了口气,“男人,尤其是在某些领域成功的男人,哪有没脾气的呢?只要他对着你的时候没脾气就好。”
    司徒徐徐玩味这话,半晌放下手里捧着的茶盏,“辛辰,我一看他的眼睛、和他看人的眼神就能感觉出来,他的性格和个性都很强,我自己也是的,这样两个人碰一起,要么天雷勾地火,要么彗星撞地球。”
    “其实我也跟言峻说你气场太强了,可言峻却说你俩有夫妻相……”辛辰有些郁闷的说,“算了,你不喜欢徐承骁,我给你介绍别的,言峻还有个发小单着呢,脾气可好了,就是有点风流花心、玩世不恭,看着还有点娘。”
    司徒徐徐黑了脸:“我看上去那么缺男人么?!”
    辛辰叹气:“你看上去真心不缺……可你娘看上去真缺个女婿。”
    司徒徐徐顿时就泄了气。
    **
    婚礼那天言峻安排的滴水不漏,丝毫没有忙乱差错,新娘子那么多套衣服,配套的首饰、鞋子换来换去的,居然一点错乱都没有,身为伴娘司徒徐徐完全插不上手——连她的伴娘服都有两个专业的姑娘协助她换好,梳妆打扮的妥妥当当。
    到了吉时她扶着新娘子出去拜天地,新娘子蒙着红盖头走得谨慎,她又比辛辰要高一些,扶着时难免微弯腰曲腿,自己感觉到旗袍的高叉处凉飕飕的,略不自在。一身长袍的英俊伴郎站在满目柔情的新郎身边,目光一下子向她投过来,像辣乎乎的酒从喉咙里一条线下去的感觉,惹得司徒徐徐脚下错了两步,差点绊着新娘子。
    新人拜了天地,回去换了礼服又出来敬酒。辛辰这边的亲戚都知道言峻是何方神圣,不敢造次,点了烟就放过了,新娘是自家姑娘,新郎惹不得,只好都去逗伴郎和伴娘喝酒。言峻这边亲戚不多,闹腾的是言峻的一帮发小好友,这群人同样不敢惹太子爷和太子爷的心头肉,并且伴郎徐承骁他们也太知道那是个多么狠的角色,所以纷纷去灌娇艳欲滴的伴娘。
    徐承骁挡了好几拨,奈何敌方人多势众,他分|身乏术。
    司徒徐徐手里攥着块擦汗的小毛巾,悄悄的把酒吐在上面,她换第三条毛巾的时候看了眼身边湖色长袍的徐承骁,只见他背脊笔直、眼神有力,只是脸渐渐发白。她一看就知道他酒量并不佳,敬完一桌下来,她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一块作弊小毛巾。
    可徐承骁看了她一眼,挑
    了挑眉,毛巾放回她手里,说:“你要喝不了就别逞强,有我呢。”
    司徒徐徐啼笑皆非,也不与他争辩。接下来有敬酒的,他果然都挡在前面,要说先前还是若有似无护着她,这时就有些肆无忌惮了——大刀阔斧的往她身边一站,说:“别为难女孩子,有种的,来跟爷喝!”那架势摆得气派又爷们,差点将新郎的风头都抢了去。
    是差点,因为这么摆了两桌,他就醉得人事不省了。
    一帮人都围着起哄,平时打不过的,这时候偷偷伸脚踹他,言峻看不过去,叫人来抬了徐承骁去房间休息。司徒徐徐站在旁边搭了把手,扶他起来时碰到他结实的小臂,隔着几层衣衫呢,竟也觉得指下炙热,几乎不能碰触。
    接下去伴郎倒了,压力全在她一个人这儿了。好在司徒徐徐酒量也算好的,一路闹过来都还摆得平,只有一个实在难缠,她已经连干了三杯,还不肯放人。第四杯刚要端起,忽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按住了她手腕。
    司徒徐徐心上一跳,还以为某人还魂了,转头去看,却是一张陌生的好看的男子的脸,桃花眼风流倜傥,薄唇似笑非笑,目光在她脸上一转,竟让司徒徐徐觉得头晕。
    后来才知道那就是孟青城,名动京城的孟大公子孟青城。
    有意缠着娇美伴娘的那位一看是孟青城来了,就先没了底气,为了不至于下不来台转圜了一句:“青城,你要英雄救美也行,你把酒喝了,我没话说,这关就算过了!”
    他打量着谁不知道孟大公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出了名的从不为女人喝酒?
    可那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孟青城一句话也没啰嗦,薄唇浅浅勾了个笑,端起司徒徐徐的杯子就干了,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时也不看别人,只冲她眨眨眼睛一笑。
    这下好了,连伴娘都没人敢灌酒了。
    司徒徐徐晕乎乎的扶着新娘子敬完剩下的桌,辛辰看她脸越来越红,叫人过来扶她先去休息,司徒徐徐摆摆手:“我现在一睡下就起不来了,还是等结束了回家再睡吧。不然我妈又要唠叨了。”
    辛辰看时间差不多,就说那你这就回家吧,这几天都这么辛苦了。她叫人去安排车,一会儿却过来了孟青城,笑吟吟的看着她俩,说:“谁要车?我正好要出去一下,顺便!”
    辛辰欲言又止,司徒徐徐已经站了起来,说:“那麻烦你了。”
    孟青城薄醉的凤眼蕴了笑意,在满室觥筹交错流光碎影之中,亮得像夜晚月下水面粼粼的波光。
    **
    其实孟青城虽然妖名在外,但那是太子妃的闺蜜伴娘,他轻易也并不敢唐突。何况徐承骁牺牲得早,他还得赶回去席上助阵太子爷。将司徒徐徐送到,他下车陪她走了一段,送到楼道口司徒徐徐说不用再送了,这是公安局的家属区,很安全的。他就返回了。
    谁知他一夜抛头颅洒热血,不顾一己、醉生梦死,成全了言太子爷的花好月圆洞房花烛夜,第二天他酒还没醒透,言峻就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赶紧逃命。
    孟大公子就怒了!他也是有脾气的血性男儿好么!
    可言峻接下来的话像一盆冰水,彻底浇灭了血性男儿那点可怜的小火苗:“昨晚上的伴娘是辛辰准备介绍给徐承骁的,老徐自己一早也已经相中了。早上起来听说你把人给截了,酒没醒透就找你去了,现在正过来呢。”说完言峻事不关己的挂了电话。
    孟青城吓得魂都没了,连滚带爬、屁滚尿流的就跑了,一路狂奔到机场,飞到他距离g市最远的那个分公司所在城市,猫在那里足足小半个月没敢和这边联系。
    一年后徐承骁和司徒徐徐的婚礼上,孟青城任伴郎,气场全开,单枪匹马干掉了所有人,徐承骁清醒且满意的入洞房去了,孟青城抱着沈远的大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讨厌婚礼!讨厌讨厌!”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在写孟青城那段时好想用“艳压群雄”这个形容词……孟娘娘息怒、息怒啊……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