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显:“要建王宫,各家都要认捐。”
    王可反应过来:“什么?”
    要各家出钱,替庆王建王宫?
    虽然该出,可看这样子……是要逼各家拿钱吗?四姑舅爷这么生气,是嫌拿得太多了?
    王可结巴着问:“到底……要多少?”
    王显摇摇头,不肯告诉他。但事后,王可还是从别处打听到了,四姑舅爷会生气,是因为张家要出四分之一。
    王可听了以后,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要张家倾家荡产啊!
    怪不得四姑舅爷提王家,提父亲。他估计是以为,王家是不必出钱的。
    可王家怎么会不出钱呢?
    他连忙去问王显,王家出多少?王显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大公子并未提到王家。”
    王可有种被四姑舅爷说中的羞耻感:“难道,咱们家真的不出吗?”
    王显反问他:“那你觉得,父亲能出多少?他,能替王家答应多少?”王可想起父亲在王家尴尬的处境,顿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那这样……这样不是叫四姑舅爷说中了吗?以后我王家在河谷还怎么立足?”王可急道。
    王显点头:“对。以后,我王家在河谷,将无处立足。”
    第614章 一人一个很公平吧
    王家在河谷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他们无可辩驳!
    人人都知道王家之前对庆王大公子是什么样,他们已经把庆王大公子当成了自己的私物!占尽便宜。现在再说这跟他们王家无关?
    河谷上下没有人会信的,连街上的小儿都会唱“王女王子,父祖亲朋,皆为上宾”。
    王光不得不再次把家人聚集到一起,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王光的七叔爷说,“大王要建宫殿,难道能让大王不要建?既然要建,就一定要有人出钱。他们不出,你们出?阿光,你出?”
    王光笑着摇头:“身无长物。”
    虽然王家看似庞大,但王光这个族长除了住着祖宅之外,王家祖产并不能算做他一个人的。他的辈份小,当年为了接下族长之位,在其祖母和其母的建议下,把祖产给交了出去,由族人共管。
    幸而王家的祖产谁也偷不走:全是地。
    地里的出息,也都是明明白白摆在那里的,族人中谁想伸手占便宜都不是那么好占的,这几年来,也没出什么大事。
    可惜……
    王光感叹,是不是老天爷看不得王家安生?他百般周旋才让王家在他父祖去后安生下来了,又来了一个庆王。
    “七叔爷说的有道理。”王光说。
    有族长的支持,王七就不那么咄咄逼人了,他话锋一转:“但是现在这样,也令我王家进退两难啊!”毕竟这屋里的王家人谁都不能说现在外面人人都没有骂王家,他们怎么骂都跟王家没关系。
    王家凭什么能在庆王大公子面前说话?凭的就是王家是占地虎,庆王要来河谷,必要交好一族,他们王家这才送上门去,看上去是当了奴仆,事实上他们是去占好处的。
    现在好处也快要拿到手了,王家子弟的前程已经快要定下来了,日后王家不再是河谷一望族,而是庆王面前的殿上之臣!日后再去凤凰台,与他们王氏子弟坐而论道的,就会是世家子弟了。
    这,就是王家的未来。
    为了这个未来,王家人是说什么都不会退的!
    王光做出犯愁的样子,还是不说话。
    王七是“长辈”,接着道:“阿光,我说一个主意,你们听一听,看看可不可行。”王光连忙请叔爷开口:“七叔爷,您说,我们这些小辈都听着。”
    王七的主意很简单,就是把王家吃下去的好处,吐出一点来。王家子弟占住的官位,让出几个来给其他几姓。
    王光就转头问大家:“各位看呢?”
    底下的人纷纷你看我,我看你。
    在外人看是王家把庆王和大公子身边的位子都占完了,可在王家里头,也不是人人都占上便宜的。
    现在王七说要让出几个来,那,谁让?
    谁让谁吃亏啊。
    别说没轮上的,就是轮上的,也不乐意让出来。
    王七很“公正”的说,“我家并无一人。”
    他转头问王光:“阿光,你家可是父子三人都被大公子荐官了!”
    王光就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来。
    在王七的三番四次的劝说下,王光咬牙道:“大公子请我为师,我正愁才学不足,不堪其位,这样吧,我另荐一人……”
    底下有人喊道:“不可!”
    王光心里叹气,抬头往下看,客气道:“刚才是谁说话?到前面来吧。”
    下面出来一个人,他坐在后面,当然不是嫡脉的。
    王光和王七看到来人后,王七不认识,他问:“你是何人?”
    王光:“这是王珍,七叔爷恐怕不记得,我只说他爷爷您就想起来了,他是远大爷的长孙。”
    王七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王远,也就是王珍的爷爷,跟王七是一辈的人。
    他们这一辈里,现在剩下的已经不多了。王光的祖父就早逝,一代一百多号人,活到现在的一只手就数过来了。
    王七跟其余的堂兄弟比,有一事不足:他没有活到成年的儿子。
    叫王七每次想起夜里都睡不着。
    他喝斥道:“退回去!这里不是你说话的地方!”
    王珍没有退,仍站在那里:“七叔祖,依我之见,族长不能辞!”他坚定地说:“大公子选族长为师,非是敬,乃是畏!”
    在座的人就是一静。
    王珍继续说:“我王氏一家只是送上去一个女儿是不够的,大公子看似事事听从王家安排,难道他就不知道王家的争权夺力之心吗?我看未必!族长在大公子身边,说是师,其实是质。我王家如果非要让族长退出来,那大公子必定不会再信我王氏!”
    这话说出来,王珍就知道他得罪定了族长。
    可他想起族长派人从他家里抢走马三的事,心中的怒火就层层上涌。
    别人看族长成了大公子的先生,都以为这是荣耀。可他们没看到底下的凶险。
    哪怕是好处,吞得太急太快也是会噎着的。
    王珍的话说完之后,底下一时没人开口。众人交换着眼神,半信半疑。
    这话虽然听着有道理,可说出来的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无形中,这话就显得没那么可信了。
    独王光深深叹了口气。
    王七的心也沉沉的坠了下去。
    ——这也是他的想法。
    大公子是想拿捏王家,才请王光当他的先生。如果王氏族长真的当了大公子的先生,那王家就真成了大公子麾下的一支兵了,只能听他的号令,指哪打哪。
    王七一直就嫌王光年纪不到,不懂事,才事事压制他。庆王大公子带着圣旨而来,他更不放心把这事关王氏存亡的大事交给王光,怕他目光短浅,把王家带进死路。
    他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让王光推辞当大公子的先生,不料被王珍当面说破。如果王光之后真推辞了,那今日之言谁能保证不会泄漏出去?一旦被大公子知道,王家才真是倾族之祸。
    王七看了一眼王光,让族人都走了。等没有了别人,王七问:“阿光,你怎么想?大公子那日来时,可有暗示?”王光摇头:“没有。大公子以礼相待,做足了礼数。是我推辞不成,才只能先拖一拖。”所以他现在还在家里,没到大公子身边去。
    王七沉吟片刻,说:“阿光,你是族长,你不能到大公子身边去。”
    王光目露悲光,默默点头:“我知道。”
    王七叹气,拍一拍王光的肩:“你好自为之吧。”
    第二日,王光就去世了。
    王显和王可被家人叫回去时还不相信这是真的,可当他们看到王光的遗体时,两个人都瘫倒在地,哭都哭不出来。
    王七没有来,只让家人送信说不忍见小辈的丧事。
    王光下葬后,王显和王可就都向云重请辞了,他们要守父孝。
    王珍在家中听说了王光的丧信,顿时明白是他那句话惹得祸!如果不是他当众叫破,族长可以用另一种更好看的方式退下来。他说破后,族长只能以死来拖住王家的脚步,不让大公子挟住王家,得到河谷。
    他在家中痛悔不已。可惜一切都晚了。
    云重在家中大骂,可王家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善之意,王光虽然年轻,但辈份高,一时之间请辞守孝之人多不胜数。
    云重本就没多少耐性,好不容易做成的套子竟然松了,他骂道:“既然如此,我就自己来!”
    他开始派兵登门索钱。
    叫云重意外的是,这钱,竟然要得相当容易!
    他只是让人把各家一围,钱很快就送上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等云重把钱都收上来后,看着满营的钱箱,他不觉得高兴,反而感到不安。
    “河谷竟然如此富庶?”他问左右,“你们觉得呢?”
    左右中有一人出列道,“将军不知,河谷粮在外面一斗能卖一百多钱呢!河谷人可不缺钱!”
    云重听了都不敢相信!
    “一斗百钱?”平时一斗粮最多三、四十钱,河谷粮翻了三倍不止。
    他命人去外面打探,结果竟然是真的。
    据说是因为最近几年大梁连遭战祸,各城都缺粮,所以粮价升高。至于为什么河谷粮价在外面涨得这么高……这就不得而知了。
    但不管怎么说,河谷粮在外面卖的话,比别处的粮要高两三倍,这个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