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第三道剑意
无论是修行速度,还是机缘气运。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言谈举止。
在外人看来陈临渊的一切,似乎都难以捉摸。
与人交手,杀人亦或是放过,全凭他心情喜好。
他可以为了素不相识的链气筑基小辈,镇杀元婴真君,也可以为了妖族修士,斩杀大宗道子。
所以,有人说他慈悲善心,拨天下之不平。
也有人说,他是疯魔剑痴,不识大局,没有气量。
亦或是妖族人奸,域外天魔转世,祸乱修仙界。
许许多多流言蜚语传进耳朵里,甚至还有几个无知的受害小宗门联合起来,要问君山討个说法。
陈临渊並不认为,他们说的那些,是对的或者不对。
只不过。
我陈临渊一生行事,又何须向你解释。
討要说法,你的意思是,要与陈某较量一番咯?
那些流言是从哪个角落里传出来的,其实想想也知道。
正好,这几百年来,他去过了很多地方,独独还没有见过魔墟的风光。
於是这一年,陈临渊孤身入魔墟。
荒天大宴,元婴一百零八仙,魔墟修士占了四十二席位,而当他从魔墟重回人间,血路尽头的大碑上,就只剩下了六个名字没有被抹去。
其中一个,还是被打成了残废。
化神之下,全无敌手。化神之上,也不过都是一群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鼠辈罢了。
魔墟修士的乾坤袋,醃攒恶臭,让人没有丝毫想要打开的欲望。
三十余个元婴境修士的灵资秘藏,被他统统丟进了罗渊里。
莱州盛会,即墨火。
在李老头的授意之下,陈临渊陪同蒋清柔,游歷到此。
妖物俱已伏诛,百姓欢天喜地,城內城外热闹非凡。
绚烂焰火在夜空之中绽放,家家户户点上灯,金红流苏,紫霞漫捲。
脚下青砖、粼粼水波,光影流转其间。
陈临渊一席玄袍,隨意凭靠在阁楼观景处,眼眸倒映这璀璨烟火,却显得平静无波。
眼前盛景,不过是天地间稍纵即逝的惊鸿一瞥,可为何会让人心生嚮往。
蒋清柔的脸上却满是欢喜的神色,她趴在陈临渊旁边的凭栏上,微微仰著头。
今日特意换下了宗门常服,著一身藕荷色罗裙,发间簪著一支小小的绒,是从前陈临渊隨手买给她的。
看著漫天华光,又悄悄侧目看向身旁那道身影,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满足。
“师兄————”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烟的轰鸣淹没,可陈临渊自然是听得分明。
“嗯?”陈临渊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蒋清柔深吸了口气:“能跟师兄一起看这样美的烟————真好啊。”
“嗯。”
陈临渊点了点头。
陈某可不是什么只知杀伐,不通风月之人,即墨火,本就很美。
蒋清柔早已习惯他这样木头一般的反应,於是也只是兀自说道:“可惜可惜,可惜我修为低微,不像师兄这般厉害。”
“每次遇到厉害的妖物,都要师兄分心护持————”
“若是————若是以后也能这样,一生一世,都有机会陪在师兄身边,看遍这世间美景,斩尽天下不平。”
“那该多好。”
这样的话语,即便是蒋清柔这样敢爱敢恨的女子说来,也有些令人羞怯。
耳尖在烟火明灭的光影下悄悄染上一层薄红,心跳也不免加速了几分。
生怕言辞太过露骨,被这位木头一般的师兄听出了弦外之音。
陈临渊闻言,微微侧过头,把蒋清柔嚇了一跳。
“这有什么难的?”
陈临渊说道:“有师兄陪在你身边,难道还能让你出什么事不成?”
对他而言,护住一个金丹境的师妹周全,与挥剑杀人一样简单。
天经地义、无需多言。
她的担忧,在陈临渊看来,完全是多余的。
只不过,这番话语,落在蒋清柔耳中,却如同天籟。
“嗯!”
蒋清柔用力点点头,又飞快地低下头去,想要用夜色掩饰住爬上脸颊的红晕。
师兄说,会一直陪在身边,保护自己。
对於她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陈临渊,我弟弟做错了什么,你要將他斩杀?!”
大风猎猎,魔云翻滚。
天穹之下,一个瘦削的身影若隱若现,周身气息磅礴涌出,竟是元婴后期巔峰的修为。
云无子目光阴沉,望著眼前之人。
陈临渊神色淡漠,飞剑独笑嗡鸣阵阵,不见他如何作势,一道青灰色剑光已然斩出。
“这世上修士,没有无辜之人,身死道消,只有一个理由。”
“太弱。”
灰线切天,剑光所过,魔云分开。
——
九条白骨云龙寸寸崩解,剑气余势不减,杀向云无子。
“不要离我太远。”
陈临渊提醒了一句,便將注意力集中在云无子的身上。
蒋清柔应声,飞至远处,远远望著战场,面对元婴后期魔修的威压,她难免感到阵阵心悸,不愿成为拖累。
“师兄剑道天下无双,我既然无法帮到他,就先保护好自己,莫要让他再分心护持。”
却见剑光翻飞,便是陈临渊仅有元婴初期的修为,也叫云无子根本无力还手。
不过,他今日截杀,本就是抱著与陈临渊同归於尽的心思而来。
“噗————”
云无子口溢鲜血,气息萎靡,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他猛地散去护体魔元,同时口中发出悽厉惨叫:“陈临渊!我认栽!饶命————”
可是,陈临渊的剑指已然点出,飞剑独笑化作灰光,直刺云无子心口。
这个时候,当然没有饶命的说法。
然而,云无子的周身忽然闪烁一道极为特殊的波动,让陈临渊也不禁微微皱眉。
“神通?”
不过,他也並没有放在心上,他手上所杀的那些元婴魔修,掌握神通之人也不在少数。
无非是多来几剑罢了。
却见云无子神色癲狂,將双手猛地插入自己的心口!
一时之间,冰冷寒意冲天而起。
这时,独笑身上的剑气猛然一晃,刺入云无子的身躯,却竟然並未致命。
陈临渊神色微变。
“血覆黄泉,脱尘祸逆!”
话音刚落,云无子不由分说,朝向远处的蒋清柔虚一指。
却见一模样狰狞的鬼神虚影,瞬息之间,在蒋清柔的身后匯聚成形。
手中大镰猛然一挥,从蒋清柔的周身划过。
奇异的是,护身灵力和法宝,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她也並未感到痛苦。
只觉一股冰冷死寂的寒意,出现在心脉之中。”
第一剑,不过是因为神通调动天地伟力,卸去了锋芒,陈临渊当即就想出第二剑,镇杀此獠。
可飞剑一祭出,却总觉心神不寧。
“你做了什么?”
隱隱约约有一抹看不见灵机,从那鬼神的镰上,涌入云无子的心脉之中。
“这女娃,是你的道侣么————”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陈临渊心头警兆升起。
云无子狞笑著抬起头:“否则为何与我交战,你却时时刻刻,要分出心神关注她。”
“不就是忧心,我迁怒於她,將她波及么?”
“陈临渊,如今我与那女娃心脉相连,杀了我,便叫你也尝尝失去爱侣、至亲的滋味。”
“你————”
陈临渊面色阴沉,强行收束了剑势。
蒋清柔此刻心乱如麻,她不过是个金丹境的修士而已。
投鼠忌器之下,独笑的剑锋都变得有些迟滯。
云无子自然能够感受到这一点,脸上满是孤注一掷的快意和疯狂。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趁著陈临渊心神不定,剑势凝滯的剎那,云无子匯集全部的魔元灵力,化作一道漆黑斩击,横贯天穹。
毕生修为,滔听恨意。
饶是陈临渊修为深厚,在心神受制之下,也未能完全避开这阴毒斩击,鲜血瞬间染红了道袍。
一时之间,局势逆转。
云无子疯狂的出手,灵力魔气漫听倾泻。
反是陈临渊投鼠忌器,有些不敢隨意出剑,身上平添了许多伤势。
如此西延下去,叫云无子心中暗喜。
看来自己没有赌错,无论是陈临渊心性使然不愿伤及无辜,还是这女娃真的对他极为重要,怎样都好。
只要这样西下去,自己说不旺真的能够斩杀这个正道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在不计代价的猛烈杀招之下,元婴后期修为优势,被无限放大。
这还是陈临渊头一次在同样的大境界之下,受到压制。
“师兄——!”
蒋清柔目眥欲裂,看到陈临渊受伤,比她自己受伤还要痛苦万分。
自己不仅帮不上师兄的忙,还要因为自己让他处处受制。
怎能如此!
“师兄————清柔不会是你的西累!”
就在云无子再想要祭出杀招的一剎那,忽觉心脉剧痛传来,灵力一滯,呕出几口鲜血。
再加之经脉错乱,一时恍惚。
神通竟然失效了?
云无子惊愕地看去。
却见蒋清柔的气息微弱,摇摇晃晃从空中飘落。
心口上,插著她自己的飞剑。
如何也是金丹境修士,百余年苦修,一息自戕,何至於此?!
“清柔!!!”
纯粹的暴戾杀意,染上了飞剑,灰光一闪而逝。
云无子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连同魔婴,被那道剑光斩作齏粉,连一丝残魂都未能逃脱。
听地之间,便只剩下了陈临渊乞他怀中那个逐渐虚弱下去的柔软身体。
“师兄————嘶————好.————”
痛的她流眼泪。
“清柔,用灵力护住心脉,我这便送你回君山去。”
心脉尽毁,便是回到君山,请师尊出手,真的能救回她的性命么?
起死回生,难如登听啊。
“你为何要————”
还没等陈临渊说完,蒋清柔抬起染血的手,轻轻摸上了他的眉心。
“我才不要成为————拖累————”
“师兄你————怎么还不快夸夸我————”
“师兄————这回我可立了大功————你欠我个人情————”
在陈临渊的怀中,蒋清柔不断说著话,也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是,真的到了那一扫,谁也无力回听。
“师兄————”
“下辈子你旺当我夫君————好好报答我————”
“可不要再糊弄我了————”
这一年,君山上有位金丹境的女弟子不治身亡。
也是这一年,陈临渊道心破碎,本命飞剑仍寂,境界跌落金丹境。
最终,他带著蒋清柔的尸骨,离开了君山。
——
眼前个沌如墨幻灭,纷乱景象渐渐平息。
独笑正悬停於剑道莲之上,嗡然作响。
宋宴却没有动作,心绪反倒翻涌。
现在他总算知晓,为何那日宗主要警醒自己,不要扫他的后尘了。
年轻时,认为自己看破尘世,看淡世间。
数百年岁月在人间风光一遭,多少人求也求不来。
可到那位女子死在自己的怀中,他会不会想要向听意,再腹些年岁,去寻找那起死回生之法。
世间修察————
真的能够灭衡天道么?
思绪翻涌之间,却见那帝白亥气纷纷扬扬,从独笑之中流转而出,没入无尽藏界內的听穹。
现世,宋宴双目紧闭。
內视己身,却见剑气海中无数光华汹涌而起,在莲台之上徐徐凝聚,凝作一只莲子的虚影。
这气机冰冷肃杀,宋宴自然熟悉,正是此前束锋所带来的一抹剑意。
只是,如今姿与一旁的镜水月剑意相比,还显旺十分虚浮。
可下一瞬,更加磅礴的剑道灵韵,从无尽藏中涌出,朝向那莲子虚影匯聚而来。
一道一道,凝作莲心。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枚莲子看起来,竟然已经与一旁的镜水月一般无亥。
不过,宋宴却能够感受到这道剑意,还差一些。
束锋乞独笑,亥者虽然都是杀伐剑意,可这世上不会有两个剑修的剑意是一模一样的。
前辈的参开,也不会是自己取旺飞剑,就能够融会贯通。
他还需要参悟属於自己的杀伐剑意,將这亥者统一才行。
从前的镜水月剑意,如何大成,他至今还有些莫名,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当面问问蜃前辈。
但无论如何,这机从巧合之下的“逃课”,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毕竟,自己的万象剑道,也还需要好好探索一番。
至於如何去打磨剑意,参开剑道,宋宴的心中,倒是已经有了打算。
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