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地下拳场,被悟发现了】
    活动后身体蒸腾着热气,他却如坠数九寒天,止不住的发寒。
    他辜负强者之名,他欺凌弱者,他手染鲜血,他身负罪恶,他和这泥泞里的其他人没有区别……
    五感敏锐到发痛的程度。
    眼球发胀,鼓膜尖啸,呛鼻恶臭,舌根发苦,指尖粘连。
    笑容满面的猴子。
    要杀掉。
    颧骨接下重重一拳。
    夏油杰身体一个踉跄,他听到那人声音里的厌恶。
    “你太让我失望了。”
    第70章 潘多拉
    潘多拉
    脸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将他拉回现实世界。
    光束聚集于拳击台,亮如白昼的强光下脏污和血痕一览无遗,仿佛特意把罪恶展示给观众看,将其作为观赛下注的兴奋剂。
    潮水般汹涌的呐喊骤然停息,好像那拳并不是打在夏油杰脸上,而是打在他们的信仰,打在他们灵魂的一部分上似的。
    他们嘴角落下去。
    眼睛盯着台上风吹草动,等待着信仰以更重的拳头给予反击。
    他们注定会失望。
    夏油杰完全没有反击的意图,他望着挚友,表情生硬,高挺的鼻梁下是紧抿的唇,纵然看不见绷带遮住的眼睛,他也能想象出,那双截取自蓝天一角的六眼,肯定阴云重重。
    他视线不自觉的下移,看到水痕错乱的皮鞋漆面,和他脚下草草擦拭过、大片血液剐蹭的痕迹。
    悟不该来这里。
    夏油杰头低的更低了,睫毛扫下一片阴影,将眼底翻滚的情绪遮得干干净净。
    害悟来到这种,肮脏的罪恶之地的人,是他。
    他一副任打任骂的丧气模样,看得五条悟太阳穴突突直跳,加上接连赶路没补充糖分,整个人烦躁得很。
    “现在跟我走!”五条悟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强迫他抬起头来。
    被抓住衣领的人非但抗拒,反而主动把身体往他那边送了送,微仰着头迎合的模样,半点不见比赛时杀招凌厉的样子。
    是被带走,而非失望到弃之不顾。
    他心甘情愿跟着跳下赛台。
    观众没等到信仰者单方面虐杀,抛开未见败绩的特质,“学生”并不符合他们对拳赛的预期,不够激烈,不够暴力,视觉效果也寡淡无味。
    尤其这副顺从的模样,强大带来的神秘感轰然碎裂。
    他们换了一副面孔,愤怒地咒骂出污言秽语。
    “白给你*@#投钱了,滚上去比赛!!”
    “怕了血刃吧,临场脱逃的怂货。”
    “场外,人呢!把@#狗&@玩意摁在地上打一顿。”
    他们骂的难听,可如同未将歌颂放在心上,宣泄与责骂也未入他耳。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的背影,感受着手腕处温暖的压力。
    直到纹着花臂的青年拦住他们:“拳赛还没结束,你不许离开。”
    夏油杰掀起眼皮,目光从悟的背影上挪开,不耐地投向那群人。
    为什么要妨碍,在悟还愿意接纳他的时候。
    拉着他手腕的手突然松开。
    夏油杰愣了下,身体快过大脑,一把拽住紧紧扣在手心。
    被他突如其来动作惊到,那只手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即果断而温和的握住他,干燥掌心贴上他微凉的手。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夏油杰脸上臊得慌,左手朝外抽,却被更紧的扣住,活泼的轻抚了下。
    夏油杰表情空白了一瞬。
    “早该结束了。”
    用着不习惯的反手,五条悟丢出个咒力球,一击把拳台炸塌。
    远超人类,堪比神祇的力量,拦在他们面前的人定住,连带着观众席的寂静无音,他们在绵绵雨声中离开场馆。
    不似夏雨磅礴,雨水很细很密,雾一般飘落在身上。
    在这样大小的雨里,常人只会挂着水雾,像五条悟这般,连发丝都滴答着水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便是他是从遥远的地方瞬移过来的。
    名为愧疚的情绪膨胀。
    都是因为他。
    五条悟最先忍受不了这份安静。
    他转过身,背后是黑黢黢的东京的夜。
    他语气很重:“我真的弄不懂你,为什么来这种地方,是任务太少闲得慌,还是认为自己实力够了,想要享受无往不胜、凌驾普通人的快感。”
    夏油杰没说话。
    五条悟看着他沉默的样子,怒气直冲天灵盖。
    “说要成为咒术师的人是你,把才能滥用到普通人身上的也是你,总是什么都不说,一言不吭憋个大的,可真有你的!夏油杰!”
    他烦躁地转了两圈,又急又快的脚步突兀停住,从兜里摸出个糖,撕开包装袋丢到嘴里。
    流心糖甜得发腻。
    他咬破外皮,囫囵吞下,就跟咽了满口白糖似的。
    五条悟直视着挚友,望进那双紫灰色眼睛里:“你倒是说话啊,说点反驳我的话,告诉我你究竟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乌云遮盖了月光和星辉,紫灰眼瞳显得更暗了,呈现低饱和的诡谲的灰,好似藏着千言万语,偏偏又隔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将丰富的情感封闭其中。
    叫人看着难受。
    做了错事的人是他,却摆出副有着难言之隐的哀伤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