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和贺兰奢也看见了不远处的奉玄,贺兰奢拽了佛子一把,两人转身就跑。
    奉玄骑在马上,愤怒地大喊了一声:“贺兰奢!”
    贺兰奢不理不睬。
    奉玄跳下马,跑了几步,叫佛子:“五岐兄!”
    佛子的步子稍稍停顿,向后看了奉玄一眼。
    “搭弓!”高勒因为佛子的迟疑认出了他是奉玄的友人,于是向士兵下令:“射跑在前面的那个!”
    奉玄听见高勒的声音,立刻阻止:“不许射箭!”这箭一旦射向贺兰奢,惹恼了贺兰奢,他不知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高勒对士兵下令:“那就去救人。”
    奉玄顾不上高勒和跟自己来的士兵,翻身上马,顺着田间的小路纵马狂奔,追逐跑在前面的佛子和贺兰奢。田间的小路断在了黍稷田中,奉玄从学骑马时就从阿翁那里记住了一句话:纵马不入良田,于是他猛地勒马,直接从马背上跃了下去,冲进黍稷之中,继续追逐佛子和贺兰奢。
    贺兰奢带着自己的师兄跑进了村里,村中的狗狂吠起来。村中的尸群听到声响,开始聚集。
    奉玄拔出了剑,小心翼翼地走入村中。他带了一把剑和一把刀,剑是刻意剑,刀是韦衡让他带的梅荣刀。
    一只狂尸冲了出来,奉玄提剑砍下对方的头,继续向前走。村中的土墙低矮,无法抵挡尸群,不断有狂尸从墙后爬出。
    奉玄且杀且走,出腿扫倒一只狂尸,翻上土墙,快跑几步跳上了一户人家的房顶。房顶上铺了一层茅草,草下的瓦片很薄,奉玄不敢行走,害怕下一步就会踩穿瓦片从房顶上掉下去,于是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尸群汇集,狂尸越来越多。
    高勒知道奉玄进了村,于是领人在村外高喝,吸引尸群的注意力。
    奉玄不敢再走大路,翻墙入户,暂时躲在一户人家家中。
    “嗬嗬”声自低矮颓圮的土墙外传来。院中荒废已久,榛草恣意生长,几乎吞没了倒塌的灶台。奉玄在草上看见了血迹,用手指抹过血迹嗅了嗅,血味酸苦——是狂尸的血,佛子和贺兰奢在郊外的田里斩杀过狂尸,这血……是从他们的剑上滴下来的?
    奉玄轻轻站起身,发现杂草被人踩踏过,寻着痕迹向前走去,忽然感受到身后有人。
    隔着衣服,奉玄不知道什么东西抵在了他背后,或许是一根棍子,或许是没出鞘的剑。奉玄被迫又向前走了几步,走着走着,猛地回身,转身时抬膝顶上身后的人的腹部,在对方捂腹呕吐时将剑横在了对方的颈上。
    不是贺兰奢。
    一个面色蜡黄的女人倒在地上,手里倒拿着一把锄头——她只是想让奉玄尽快离开,没想过伤害奉玄。
    尸群被土墙挡在院外,两只狂尸踩着同伴的尸体向墙上爬,从墙上掉了下来,落地之后,看见前面的人影,来不及爬起来就跌跌撞撞冲了过来,奉玄立刻提剑砍下了一只狂尸的头。
    那被奉玄击倒的女人爬了起来,紧紧攥着锄头,用力锄烂了另一只狂尸的头,随后恶狠狠地盯着奉玄,她恨奉玄,恨奉玄将尸群引了过来。
    她对奉玄说:“你快走!狂尸被你引来了。”
    奉玄说:“你有没有见过两个和我差不多的人?”
    “没有。”
    “你住在这里?”
    “我家被毁了,我藏在这里,你快走!”
    奉玄不慎将尸群引到了别人的藏身之地,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麦饼,塞到对方手里,不待对方反应就提剑翻出了土墙。尸群“嗬嗬”叫着,奉玄看了远处一眼,前面似乎没有新的尸群,于是敲了敲剑,引起尸群的注意后,向大路跑去。
    盘口村只有一百多户人,村子不大。高勒带着人在村外高喝,不断变换位置,引出尸群,奉玄跑到了大路上,不断推倒所有能推倒的东西,阻碍尸群的行动,寻着声音跑向高勒所在的方向。
    尸群的注意力被高勒等人分散,奉玄杀死几只追得太紧的狂尸,发现前面的地上落着几颗血淋淋的头。那头的断口很整齐,奉玄来不及细看,但是知道那头应当是佛子或贺兰奢砍下的,于是追着断头找到了狂尸的尸体,顺着尸体倒下的方向,猜出佛子或贺兰奢离开时的大致方向,向村西追了过去。
    路上尸体不断。
    村西有一条河道,河水干涸,河道中落满了枯叶。奉玄为了躲开身后紧追不舍的尸群,跳下了河道。河道的落叶下有什么动了两下,奉玄被吓得后退一步,落叶之下,一只老鼠窜了出来,藏在河岸树上的猫“嗷呜”叫了一声扑了下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奉玄刚看清老鼠,就看到有一个影子飞扑过来,差点叫出声——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奉玄抬手就向身后打去。
    “是我。”佛子捉住了奉玄的手。
    奉玄立刻回头,果然是佛子,他瞬间松了一口气。佛子收回手,奉玄跑了半天,还没来得及喘几口气,就被佛子捂住了嘴,佛子松手之后,奉玄喘息了几声。
    佛子带着奉玄紧紧贴着河岸站着,不知为何忽然又伸手捂住了奉玄的嘴。佛子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奉玄不敢使劲呼吸,气息不畅,耳朵里只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的跳动声。随着呼吸渐渐恢复,奉玄闻到了佛子身上很淡的血腥味和伽罗香的香气,他听见了狂尸的脚步声……岸上有至少五只狂尸,正在寻找活人,看不到活人也听不到声音,渐渐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