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亲吻,他已经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
    好像是一年前,又好像是更久以前。
    真不是个男人!
    叶憬心底骂自己。
    “昙昙,我来给你背包吧。”
    叶憬伸手去拿孟优昙的登山包,却被孟优昙冷淡的躲过去,“不用,我自己能行。”
    看着背着二三十斤的包,走得稳稳当当的女人,叶憬手悬在半空,心中宛若细细密密的针扎一般,喉头更是哽得厉害,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
    在他的记忆中,孟优昙是个喜欢撒娇,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就连矿泉水瓶盖都要央着自己帮忙拧开的柔弱女生。
    但现在她却变成了背着沉重的包,也不会向他诉一句苦的女强人模样。
    是他,硬生生把她变成了现在的陌生样子。
    独立,坚强,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而他也被她排除在了依靠范围之外。
    更可笑的是,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即将失去的时候追悔莫及。
    叶憬自己也觉得自己可耻。
    在原地站了一会,他抬起沉重的脚步,继续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上没有交谈,和前方笑笑闹闹的年轻人格格不入。
    几个小时后,一行人来到景区山中民宿。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擦黑,导游宣布:“今天晚上在这里休息一晚,旅游团包了八个标准间,两人一个房间,请大家自主分队。”
    这几天旅游两人都是各自开的房间,并没有住在一起,听到导游这么说,叶憬下意识看向孟优昙,“我们住一间吧。”
    叶憬声音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孟优昙拒绝。
    此时此刻,他竟然有点胆怯。
    “行。”平静的女声响起。
    叶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看向孟优昙的眼底满是惊喜。
    他本来以为孟优昙会断然拒绝的。
    简单吃过饭,约定好第二天的出发时间,叶憬和孟优昙回到了房间。
    房间装修得很温馨,进门就能看到墙面上挂着的十字绣图案。
    两张床铺并列靠着墙壁,中间隔了一个精巧的白色置物柜,上面透明的花瓶里插着新鲜采摘回来的花卉。
    孟优昙很喜欢这种鲜艳的颜色,不由多看了几眼。
    注意到孟优昙的视线,叶憬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很久没有送过孟优昙花了。
    最后一次送她花,似乎是他刚工作不久,当时两人还没结婚,他工作太忙,忙到半夜才回家,在楼下无意间碰到一个捧着鲜花推销的小女孩,担心她太晚回家不安全,便把最后几朵花买了。
    想到这里,叶憬记忆中的画面变得鲜活起来。
    那时候已经将近凌晨,孟优昙自己也上了一天班,明明累得不行,还开着灯做好热气腾腾的宵夜等着他回家。
    他还记得当时的房子有些简陋,灯光有些发黄,看到花的女孩笑容璀璨,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里面满是闪烁的细碎星光。
    她说:“现在的我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对了,他说的是:“以后你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可后来呢?
    后来他再也没有送过她一次花,但她还是嫁给了他,并被他给的生活摧残成了如今的坚强模样。
    无边的愧疚与后悔密密麻麻占据了他的心脏,原本还想趁着独处机会说点什么,但叶憬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
    他看了看孟优昙冷淡的背影,想要说对不起,又怎么也开不了口。
    或许这就是他的报应吧。
    山间凉爽的风拂动窗帘,空气中飘荡着林间特有的草木气息,配着虫鸣鸟叫,显得格外幽静。
    孟优昙整理了一下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份离婚协议书,递给叶憬,“之前找你商量离婚的事情时你太忙,我就自己拟定了协议书。孩子房子归我,存款车子归你,抚养费每个月工资百分之二十五,你看看,没有问题就签了吧。”
    看着面前这份白色的文件,封面上的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张着狰狞的巨口朝他扑来。
    叶憬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不愿意去碰它。
    但孟优昙格外坚持,手一直举在半空,一副叶憬不接,她就不放手的架势。
    叶憬手脚冰凉,胳膊好像失去了控制,变得沉重无比,怎么也抬不起来。
    终于,不知道僵持了多久,直到孟优昙的手都有些发抖,叶憬才伸出手去拿那份协议书。
    不过他的手比孟优昙还要抖得厉害得多。
    作为一个研究者,叶憬的手哪怕在显微镜下也是稳如泰山的,如今却抖得像是帕金森患者。
    孟优昙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但还是坚持把离婚协议递了过去。
    叶憬看了看离婚协议上的内容,分配得非常合理。
    但。
    “我不同意,老婆,我们感情还没有破裂,我爱你,我不想离婚。”
    “叶憬,你扪心自问,你真的爱我吗?”孟优昙丝毫没有被叶憬的言语打动,语气中满是自嘲。
    “你的心里只有研究,你的实验室就是你的家。而我,只不过是一个累赘,一个外人罢了。”
    “不,不是的。”叶憬否认道,他语气慌张,“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累赘,你一直是我努力的动力,我对你的爱从来没有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