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君把他们买回来的大包小包放好,叫过来小秀才,往小姑娘手里塞了三炷香。
    “走,先去拜一拜司命神君。”
    第五君带小秀才站到司少康的神像前,手里也拿了香,郑重道:“师父,这是我的小妹,也是你的信徒,求你看顾庇佑她。”
    小秀才乖巧地给神像鞠躬,然后把香插进香炉。
    香灰无声落下,室内一片寂静。
    第五君也把香放进去,如释重负地笑了。
    他摸着小秀才的头,说:“好啦,以后邪神也不会伤害你了。”
    孩子其实是最敏感的。小秀才仰头望着第五君,只觉得哥哥的眼神好沉好沉,沉得几乎让她感到难过,可她才十一岁半,她说不出为什么。
    第五君的手放在她头顶,让她的两条小羊角辫抖了抖,小姑娘问:“哥哥……是要发生什么事吗?”
    第五君眨了下眼,想了会儿该怎么说,就听小秀才又问:“沈旦哥哥的伤,就是邪神弄的吗?”
    第五君想这孩子果然聪明,把上午的事全都联系起来了,就颔首道:“是。不过现在不用害怕了,你、还有沈旦哥哥都不会遇到那样的事了,司命神君会保护你们。”
    小秀才抿着嘴,严肃地点点头,又看向院门,不放心地说:“那是不是……明天还是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哥哥才不让我出门?”
    第五君笑着说:“是也不是。”
    他拉着小秀才坐下,告诉小姑娘:“哥哥染了风寒,需要喝药,然后好好睡觉,没办法保护你。所以才想让你呆在家里,有司命神君在,就不会有问题了。”
    第五君说得通俗易懂,小秀才想到他们去药铺抓的治风寒的药,立刻点头,“那哥哥好好休息!哥哥放心,我明天哪里也不去,在家陪哥哥!”
    第五君笑着说:“哥哥睡大觉,不用你陪,睡到差不多明天晚上就醒了,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该吃吃该睡睡。”
    接着他收敛神色,告诫道:“但不要出门,谁来敲门都不能开,听见了吗?”
    “听见了!”
    -
    下午,小秀才在房间里翻看小人书,第五君把院子整理好,拿了一把小刀,走到墙根。
    茂盛如野草的一心香叶长势喜人,第五君割了一小把下来,握在手里,走去厨房。
    舀起冰凉的井水,第五君搓洗着一心香叶,墨绿色的叶条带着十足的韧性,柔软地划过掌心和手指,留下无数浅浅的割痕,不痛不痒。
    第五君把叶条整理成一束摆在案板上,细细切了,再倒入研钵,碾成碎末。
    手边案台上放着从药铺抓来的治风寒的药。第五君把它拆了,和一心香叶一起放入药罐。
    人间的春天比蓬莱仙岛的春天要宜人许多,从窗外吹进来的已是暖风。
    第五君把药煮上,在厨房里烤了会儿火就浑身微汗。他把药罐的盖子盖好,把手洗净,走出去看光景。
    嫩绿色的柳树隔着院墙垂进来,随着春风轻轻摇动。傍晚的阳光非常柔和,洒在身上就像盖上了一层薄被,温暖而绵软,不觉让人春困。
    第五君惬意地深吸一口气,再缓慢地吐出来,发了许久的呆。
    “我二十四岁了……”他忽然没头没尾地想。“也可能不是二十四岁。”
    他的生日是四月初一,但这其实只是他和齐释青相遇的日子。当时齐冠叔叔觉得他有最多有十岁,就这样计算着年龄。
    到今年,十四个春天过去了。
    也许在下界,他会再拥有十四个春天也说不定。
    第五君伸着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哥哥——”小秀才从房间里跑出来,举着一本小人书,问他书里的字念什么。
    第五君揉了下眼睛,笑着教小秀才认字。
    小秀才的小手在桌面上描着笔顺,写了好多遍才写对。她挫败地叹口气,撅着嘴问第五君:“大刚哥哥是不是这些字都认识?”
    第五君开怀大笑。
    他常常给小秀才讲起自己的徒弟刘大刚,说大刚哥哥聪明又勇敢,医术高明,是个很厉害的大夫,把小秀才听得羡慕不已,总想上蓬莱仙岛见一下刘大刚。
    第五君笑了一阵,说:“大刚哥哥认识的字可多了,但他也学了好久,你慢慢学,也能跟他一样厉害。”
    小秀才握拳点头,又把这些字看了一遍。看着看着,一阵风吹来,小秀才鼻翼翕动,转头看向厨房,苦着一张小脸说:“哥哥,你喝的药好苦喔。”
    第五君无奈地说:“没办法呀,良药苦口。”
    小秀才拎起小人书,抬眼看着第五君说:“大刚哥哥好厉害,能当大夫,我觉得药太苦了,我还是喜欢好吃的香东西,我长大了要当大厨。”
    第五君直笑:“好,当大厨。”
    小秀才跑回了屋,第五君也起身走回厨房。
    他掀开盖子瞅了眼,往药罐里加了第一次水。
    断尘散的药方并不算复杂,最基础的几味药也是治风寒的,再就是一心香叶和心头血,但制作方法却有点麻烦。
    首先,要把固体药材用文火慢熬,药罐里液面下降一半的时候,要再加水至满,继续文火煮沸,反复三次,大概需要两个时辰。
    等最后一次蒸发掉一半药液的时候,就要熄火,让液体自然冷却到室温,然后过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