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水声。
    心在悸动。
    格温刹那间有许多话想要对着这片空气说出来,他听见了雨声、听见滂沱的温雨与微凉海面的噼里啪啦的撞击声、听见嘶嘶的热气蒸汽与水汽在四周浮起的响声。
    在这片嘈杂之中获得了安宁。
    一股巨大的源力反应出现在身后,雨水随着这股源力的反应被凝固了三秒钟,然后才更加凶猛的砸下。
    转过身。
    格温看见了‘自己’。
    一个女性版本的自己。
    身体被白、红、黑三色绷带包裹住,缝隙中的肉体上附着着实质化的源力。
    她行走在水面上,宛如实体化的幽灵。
    挂着温柔的笑容、真挚而充满激情。
    与她相比,自己更像是本我形态。
    “来了怎么一句话不说,是对我的形态感觉到了害羞与不满么?”她张开双臂绷带犹如三色的羽翼,漂亮极了。
    “……”
    “遍体鳞伤、除去暴力之外再无擅长之事。要哭泣吗?在这里可以哭的,没关系的。”
    “能哭的地方,只有爸爸的怀里和厕所。”格温握了握拳头,“现在我要如何说服你?如何驯服你?驯服我自己心中的源力,弥补我最后的空缺,我强烈的感知力告诉我,想要活的话逃出老乡人号即可,可是……”
    “可是你想要逞英雄是吧?”
    “……”
    “成为英雄是每个男孩、坏小孩的心中的乌托邦。你可以叫我格莉丝,你想要驯服我,让你拥有即使留在老乡人号,也足以力挽狂澜的力量。”
    “是的,我必须要有这样的力量。即使来源是对我的本我行使暴力我也一定要拿到。”
    格莉丝看向天空,望着雨海,愉快地叹了口气。她看见了未来、安定与青春讴歌。
    格温看向海面,神情疲惫,左手往后右手伸前虚握。他什么都没感受到,抓住现在是他唯一想做的。
    两个几乎完全不同的人,却又完全相同。
    格莉丝温柔说道:“永不停歇?”
    “永不妥协。”格温回应道。
    他内心开了个玩笑。
    像是这般与‘另一个自己对决’的戏码,一般是另一个自己更显得狂暴、残忍与堕落,竟然与此时完全相反。格温要比格莉丝更加堕落、狂暴、以及残忍。
    “你代表我心中的堕落,我心中的魔。我的倦怠与我的安定,我希望漂泊世界、希望居无定所、希望过上安定与冒险一半对一半犹如异世界青春讴歌的生活。我残忍,我在我师兄死去的那一瞬间感受到的竟然是兴奋、像是有一个借口,让我释放我心中的暴力的怪兽;你不可以代表我,我不可以让你代表我。”
    “追求安定和自我快乐有什么罪恶?”格莉丝左手后伸,右手向前,虚握空气。
    她面上微笑不变:“你渴望成为我这样的母亲,你渴望爱人而不是被爱,你想要追求而不是被追求,格温,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情不能叫做自我堕落,只能叫做看开了。一片果园、果农收获了2个果子与果园主每人1个,他们过得很快乐。而后面收获了10个果子,他拿2个果园主拿8个,痛苦诞生了。这个时候,果农不愿意再被剥削了,你怎可称其为自我堕落?”
    “住嘴。”
    “活得越久,越会变成你从前不屑的那种人。格温,我是你,你是我,你瞒不了我。比如说……你很想一剑斩了无比相信你的火花,是吧?”
    “住口!”
    格莉丝终于露出一个带着邪气的笑容:
    “斩了他,我们去浪迹天涯。我们去过上安定的生活,回味这一瞬间造成的苦痛,对我们跳动的心的审问、一份美妙的配菜。”
    “那不是我。”
    格温低喘。
    格莉丝的笑容消失了,她面无表情:“那就是你,以他人痛苦为乐。在我们孩提时期,那个骑车的小孩,被我们推倒后握着流血膝盖在哭嚎的样子。我们当时是在想什么?一种内疚,一种内疚造成的心中的酸痛感,却让我们活着。你是受虐狂,只不过不是肉体上的,而是心灵上的,越痛,你才会越开心,不是吗?”
    “……”
    “你是否依然希望用言语说服我,而不是暴力呢?”
    “不,我确定了。”格温缓缓抽出光剑,“我们只能用暴力交谈,这是我们的生存之道。”
    很弱。
    格温刹那间感受到手中光剑的羸弱。
    低头一瞄。
    原本应该是接近于橘黄至金黄色的炎之光刃变成了黯淡的深红色。
    骇人的低语浮现在耳边。
    “否定自我不太好受吧?”
    不需确认方位,格温竖起光剑挡住左身侧。
    暗红光剑被一把纯粹的炎色光剑狠狠撞上,令人无法握稳剑的可怖力量将暗红光剑几乎砍碎。
    “我在重新自我认知并清理残余数据。”
    格温散掉光剑,身形右半旋,一肘甩在了格莉丝的肋骨上。
    对手是自己。
    所以自己的弱点都有,比如说挥舞光剑的时候习惯于全身用力,因此无法面对极快的转身攻击。但这不是致命弱点,因为无法用剑做出回应的话……
    格温咬紧牙关,感受手肘撞断了对方的肋骨,下一秒,被三色的绷带包裹的粉拳狠狠盖在他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