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万人混乱的战场,当然不是一时片刻就能平静的。
    浓烈的血腥气吸引来乌鸦的垂涎。
    杨峥冷笑道:“等的就是他们。”
    环视身边,五千龙骧军将士眼中闪烁着寒光。
    武卫、中垒两支步骑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机会,一场辉煌的大胜,激励了所有人。
    东面战场上马隆一直在注视着一切。
    杨峥活动了几下筋骨。
    乌鸦想从虎狼嘴中夺食,也要看看它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大王,陈骞、刘弘主力未至,必不敢与我军决战,大可不必理会。”卫瓘拱手道。
    杨峥笑道:“苍蝇在身侧聒噪,孤如何下咽?”
    身边武卫、中垒、龙骧三军,加上亲卫,差不多也有三万人了。
    若按兵不动,他们就会来去自如,有可能绕过中军大帐,进入北面和东面战场。
    杨峥翻身上马,接过林森递来的长槊,“伯玉稍待,孤去去就来。”
    正欲拔马起兵,斥候从西面飞奔而来,“大王,南匈奴刘渊部两万骑,离此八十余里!”
    西面两万人,南面两万多人,足以改变战局了。
    不过形势还在掌控之中。
    但东面的消息接踵而至,“大王,陈骞四万河北大军,出飞狐口,正向战场赶来,离此不到百里。”
    陈骞和刘渊终于反应过来。
    此战完全是杨峥以快打慢,趁他们彼此都怀着小心思,集中全力先击败了拓跋力微。
    “令马隆脱离战场,挡住陈骞,诸军随孤先破刘弘!”
    “领命!”众军齐声大喝。
    朔风之中,牙纛在铁甲的簇拥下向南而行。
    杨峥固然可以在中军大营中等候敌军。
    但等来的一定是拧成一股绳的敌军,所以还不如利用时间差,各个击破。
    三路敌人,只要击败一路,剩下两路必然胆寒。
    秦军利在速战速决,而非陷入与陈骞的拉锯之中,不然被他们咬住,洛阳中军会源源不断而来。
    就算不支援代郡,也会支援河东,向关中挺进。
    这场大战原本就是火中取栗,所以绝不能拖!
    有了这个觉悟,杨峥岂能犹犹豫豫?
    铁甲浩浩荡荡向南涌动。
    晋军清一色的骑兵,在南面土丘间穿梭,时而向南,时而向东,宛如长蛇一般在窥伺猎物。
    异常谨慎,充分发挥了骑兵的优势。
    还分出几支游骑前来袭扰,试探秦军反应。
    杨峥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这一套早就无比熟稔。
    但单一兵种绝非多兵种之敌。
    单纯的骑兵绝对不是步骑协同的对手。
    更何况杨峥身边还有一支远程弓弩步军。
    不过刘弘显然也是用兵的高手,一直在外围游弋,忽东忽西,反复试探,考验秦军的定力。
    龙骧军几次请战,都被杨峥制止了。
    眼看夜色降临,敌军终于停下了。
    战马不可能长时间奔跑,刘弘当然也知道这一点。
    两军对峙,篝火燃起,夜色中到处是黑影。
    山梁上,野狼的呼嗥苍凉而悠远。
    一轮弯月逐渐在夜空中显现,天地也变得无比深邃起来。
    “敌军可敢一战?”林森带着百余骑上前挑战。
    但敌军却恍若未闻。
    庞青道:“刘弘如此谨慎,可用疑兵之计破之!”
    杨峥也感觉到了,秦王的牙纛就立在这里,自己三万军,对面两万五千多人,兵力差距不大,换做任何一员勇将,早就一鼓作气杀来了。
    刘弘却不敢动,说明此人疑心颇重。
    不过这么拖下去,对晋军大为有利。
    陈骞、刘渊都在赶来的路上。
    “计将安出?”
    “可多设火把,令骑兵从两侧包抄,我军鼓噪而进,若敌混乱,则一鼓作气,领龙骧精骑在前,武卫、中垒在后,一股荡平之!”
    “可!”
    安排妥当后,杨峥令牙纛再次向前。
    “秦王在此,尔等可敢一战?”亲兵率先大吼起来。
    接着,两边山梁上火光大起,照亮夜空。
    “可敢一战?”漫山遍野都是呼喊之声。
    夜色之中,仿佛有千军万马杀来。
    秦军士气原本就高昂,求战之心甚是浓烈。
    对面沉默了许久。
    然而过不多时,地面响起沉闷的马蹄声。
    一开始杨峥以为是自家人马,但声音是从西南而来,心中一震,“难道是刘渊杀来了?”
    刘渊手上有两万余南匈奴骑兵,若是倍道而行,时间上也差不多了,加上刘弘,兵力上超过了自己。
    孤注一掷,胜负难料。
    杨峥盯着庞青,庞青盯着赵阿七,赵阿七满头冷汗的盯着斥候营都尉李慎。
    李慎连忙单膝跪在杨峥面前,“斥候适才传回的消息,刘渊至少拂晓时方能赶到战场。”
    刘弘这么绕来绕去,太像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到达。
    就在此时,对面传来大笑声,“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杨峥小儿,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一将奔腾而出,银甲长槊,高头大马,身上披着月光,与银甲交相辉映,宛若神将。
    “好一员名将!”杨峥忍不住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