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秋收还有两个月,时间已经不多了。
    钟会白衣高冠,腰悬长剑,风度翩翩,“唉,子上何不念旧情乎?”
    看似在叹气,却没有丝毫愁容。
    “都督与司马家的大战迟早之事。”蒋斌一脸愁容。
    司马昭当年打诸葛诞时,二十六中军,汇合诸镇,大军四五十万。
    当年的诸葛诞还有东吴鼎力支持。
    现在的钟会四面楚歌。
    “难道子上以为某是诸葛诞?大战一起,旷日持久,胜败就不由人定了。”钟会冷笑道。
    周围的将领却在干笑,也不知道钟会的自信来自何处。
    “吴国使者可有回音?”蒋斌问道。
    联合东吴一直是钟会的常策。
    然而东吴君臣刚刚经历襄阳之败,对淮南似乎没有任何野心。
    吴主孙皓上位之后,与洛阳眉来眼去,关系正火热,不出兵打钟会就不错了。
    手下将领疑惧,钟会不得不给他们吃上一颗定心丸,“某之援兵不在南,而在西!”
    “秦国!”蒋斌心中一动。
    吴国靠不住,但秦国是靠得住的。
    秦国绝不会允许司马昭掀起第四次淮南大战,也不会坐视钟会灭亡。
    司马昭灭了钟会,肯定会集中力量攻打关中。
    “都督英明。”蒋斌放心不少。
    哪怕秦国出兵牵制,淮北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再说钟会这两年在淮北也不是袖手旁观,效仿秦国,行府兵制,以淮北之田养军养民,也弄了个十二转军功激励士卒,淮北军战力也日渐强大。
    从颍水到淮水,十里一坞,三十里一堡。
    士卒日夜训练,虽然进攻不足,但守住淮北一亩三分地的实力还是有的。
    “洛阳号称二十六中军,不过仓促招募的乌合之众罢了,若南下,必为我军所败,冯飒大败,司马昭失关中,淮北若是大败,山东则必为我所得,诸位之富贵也在眼前!”钟会大袖一展,负手而立。
    其他将领脸色和缓许多。
    蒋斌忽然想起以前钟会隐约提到过要暗取淮南。
    这么长时间,淮南只怕被渗透的千疮百孔。
    王沈一介文士,治政首屈一指,但治军却并不出众。
    钟会只提青徐,不提淮南,只怕早有预谋,阴谋诡计一向是他的强项。
    这么看来,淮北看似危险,实则也有重大机遇……
    “蒋将军,洛阳密旨,还是不要轻信。”众人散去之后,钟会忽然道。
    蒋斌先是一愣,然后全身发寒。
    感觉自己赤身果体站在钟会面前。
    这是半年之前,司马昭密令他斩杀钟会,以淮北都督之位待之。
    场中只有两人。
    蒋斌心中闪过阵阵恶意,忍不住手按刀柄,这种事情挑破了,也就只能兵刃相见了。
    钟会仍是背负双手,笑盈盈的看着他。
    气势上,蒋斌已经被死死压住。
    目光触及钟会腰间的倚天剑后,蒋斌心头恶念顿消,单膝跪下,“都督恕罪!”
    钟会笑道:“何罪之有,你我亲如手足,岂是子上能挑拨的?他有此信劝你,实乃天助你我克成大业,正好行诈降之计!”
    第六百三十一章 思慕
    张辅在蜀中的手段比索靖还要狠。
    用宣义司瓦解被蛊惑的百姓,用镇抚司提前打探消息。
    然后从益州郡开始,一个县一个县扫荡。
    只要隐瞒田产,全部捉拿抄家。
    度支尚书手下有一支五千人羌胡税吏,这些人全都长的凶神恶煞,连汉言都说不利索,又都是各部的苦出身,在宣义司培训了几个月之后,勾起了对豪强贵人们的仇恨。
    下手极为狠辣,将豪强们的庄园掘地三尺,挖出私藏的钱帛。
    张辅近在蜀郡、广汉就抄略财物折合三百七十万缗,庄园三百四十余座,清理出来的良田九千七百顷,人口三万余户……
    这还是只是蜀中的两个郡。
    豪强们当然不肯束手就擒,刚刚准备揭竿而起,令狐盛的虎步军与当地府兵就包围了庄园。
    其他各郡豪强眼见情况不妙,只能妥协,主动上报田产、家产、人口。
    侵占的山林河湖也交回官府手中。
    蜀中和河西作乱的主谋被押送长安。
    他们家眷族人被流放居延、朔方为奴,但不代表他们能免罪。
    敢攻杀官府,放在任何时代都是大罪。
    河西加上蜀中,起兵作乱的豪强一百二十三户主犯,与豪强穿一条裤子的官员郡吏县吏乡党,还有羌胡豪酋,龟兹、漠西鲜卑的俘虏,近两千一百多人依次在长安街口排开。
    明晃晃的砍刀树在脑后。
    每个人罪状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贴在墙上。
    蜀中河西作乱的当然不止这些人。
    有人及时收手,有人主动认罪,杨峥也就网开一面。
    还有一些证据不足,尚在调查。
    被按在街口上的,没一个是冤枉的,杨峥也没兴趣搞冤狱,罪状上全都有他们的画押。
    杨峥觉得自己还是仁慈的,没有赶尽杀绝,他们死,但他们的家眷族人还能存活。
    在秦国当奴隶也不是什么耻辱之事,军中就有不少奴隶将军,寻常人好好干几年,转为治民难度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