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郑县和蓝田之间也有很多小路。
    问题在于现在是寒冬,他们是步军,凉州军大部分是骑兵。
    无论怎么走,都逃不过追杀。
    而这种天气,从秦岭中穿行,无异于找死。
    潼关的司马班也发现不妙,派了两千骑过来探查,一见到“杨”字大旗,掉头就跑,刘珩在后面追都没追上。
    司马家的水平从司马懿之后,一路下滑,司马师之后只剩下司马孚与司马昭。
    现在,灭了司马孚,已经伤到司马家的筋骨。
    长安这场大战,已方付出的也很大。
    战马损失八千匹,士卒阵亡和轻重伤加起来,也有五六千之众,五六万大军围城数月,人吃马嚼,粮食消耗是个天文数字了,就连重骑也损失百余骑,大部分在冲杀时被绊倒,不是腿废了就是脚废了……
    凉州这么多年,也才打造了一千重骑。
    人和马的要求都非常苛刻。
    还有甲胄,马铠比人甲更耗钱。
    不过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长安这一战至为关键,围城打援,不仅援军被灭,长安也被攻破了。
    极大的振奋了内部人心,带给天下巨大的冲击。
    毕竟蜀军北伐了几十年,也没打到长安城下。
    当然,这场胜利不仅仅是凉州将士用命,还有司马昭以倾国之力泰山压顶诸葛诞,造成关、洛空虚,士卒疲惫,司马昭暂时没有精力西征,杨峥才能得手。
    “庞会动了没有?”一场骤雪,来的快去的也快。
    “禀君侯,庞会放弃灞水大营,撤回骊山,与许仪合兵一处,张将军进驻灞水大营。”孟观道。
    “派人去探一探庞会的口风吧。”撤回骊山,看似增强了防守,但也断绝了后路。
    孟观吐了一口白气,“或许庞会要死守,等司马昭发兵救援?”
    “司马昭在寿春鏖战一年,至五月才陆续返回洛阳,六月就令王基领四万中军驰援洛阳,两万大军驰援太原,又加固临晋、潼关、武关的防守,洛阳还有多少兵力?来的少,会陷入王基一样的境地,来的多,则粮草不足,士卒生怨。”
    打仗绝不是纸面上的数字游戏,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还要审时度势,考虑天时地利人和等等因素。
    现在十一月初,司马昭再弄一支大军过来,正好赶上寒冬腊月。
    凉州将士的抗寒能力远在中原士卒之上。
    以前杨峥还未崛起时,就常常见到衣衫褴褛、一双草鞋的羌人在风雪中到处跑。
    西北风喝多了,抗寒能力也就上来了。
    长安有司马孚、王基坐镇,手上精锐一万有余,还有十几万的百姓,正常情况下,凉州军很难攻陷,但一场雨雪,此消彼长,凉州军的优势就凸显出来了。
    一句话,司马昭不会在此时出兵,即便真的出兵了,杨峥也不惧,能吃就吃,不能吃,撒腿就跑……
    骊山大营。
    得知长安被攻破,司马孚、王基被斩,营中一片凄风苦雨。
    王基不是中军一脉的人。
    所以在长安城最危险的时候,庞会的袖手旁观,得到了大部分将领的默许。
    在他们看来,王基成名数十年,刚刚讨平了寿春,正是风头正劲的时候,就算打不赢凉军,守住长安绝对没有问题。
    但一转眼,长安就破了。
    他们对凉军的恐惧再度上升。
    对庞会而言,更严重的在后面。
    这场惨败需要一个人承担责任。
    如果是寻常的大败,庞会还能糊弄过去,司马昭为了仁君的人设,也会赦免他。
    但现在长安丢了,司马昭的亲叔父,司马家的顶梁柱司马孚死了。
    你猜司马昭会不会放过他?
    “你们看本将作甚?长安城又不是本将丢的。”庞会一肚子苦水不知道往哪儿吐,感觉自从遇见了杨峥,这辈子就没碰到过什么好事。
    诸将校闪闪烁烁的目光,让庞会心中一片冰凉。
    这些人要么有家世,要么有靠山,唯独庞会什么都没有,其父庞德宁死不降于关羽手中,庞家也不是什么士族门阀,除了功勋什么都没有,但这功勋是曹魏给的,不是司马昭给的……
    “将军所言甚是,当日若弃灞水、骊山二营,则长安孤城一座,迟早也是守不住。”同病相怜的许仪抬了一手庞会。
    眼看司马家代魏在即,他们这些前朝勋旧地位最是尴尬。
    “将军说的极是,长安城破,非我等不尽心尽力,而是西贼太狡诈,他日返回洛阳,一定向大将军禀明实情。”将佐们一个个附和道。
    庞会越听越不对劲,什么是实情?
    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守住骊山大营,才能活到那个时候。
    “各营紧守营寨,挨上十天半月,大将军必发援军。”这话庞会自己都不信。
    诸将也是懒洋洋的应承着。
    众人退散,许仪留了下来,“伯广,你我大祸临头矣!”
    庞会更加心烦意乱。
    “为今之计,杨贼分兵郑县、蓝田,长安空虚,你我聚起兵力,一鼓作气,攻下长安,或可将功折罪!”许仪一直在后方押运粮草,没有亲临前线,所以没见过凉州铁骑冲锋时毁天灭地的场景。
    但庞会见过,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