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师不以为意,大笑起来,向夏侯玄拱手道:“哎呀,兄长学识渊博,弟不及也。”
    一个是朝廷抚军大将军,一个是朝廷大鸿胪。
    斗木獬夹在中间,不觉脸上渗出冷汗,拱手道:“学生告退。”
    夏侯玄略一点头,斗木獬躬身后退。
    司马师眼角余光一扫,嘴角勾起一丝冷意。
    “子元现在可说了。”夏侯玄道。
    两人都曾是浮华党的魁首,又是姻亲,当年的关系非常不错。
    夏侯玄更是对司马师脾性了如指掌。
    司马师笑了两声,“不愧是兄长,小弟此来,其实是为了令婿。”
    在外人面前,司马师总是一张笑脸。
    不明就里之人,时常觉得如沐春风。
    就如同他的父亲一样,总是被认为是忠心勤勉。
    司马懿再次拒绝皇帝赐下的九锡,让朝野上下多了几分期盼。
    期盼他是再世伊霍。
    “哦?莫非他犯了太傅的忌讳?”
    如果司马师是一道烈焰,夏侯玄就是一座冰山。
    “兄长说哪里话?我亦是夏侯家的女婿,他也是夏侯家的女婿,怎么说都应该照拂一二,杨兴云先后剿灭冶无戴、迷当十万之众,论功当封千户侯,可惜曹爽不识英雄,竟让此等将才埋没于边鄙,岂不是令吴蜀笑我大魏无识人之明?”司马师绕来绕去的。
    不过夏侯玄已经知道他话中的意思。
    但凡被司马父子盯上的,有几个能善终?
    司马师道:“是以朝廷欲擢其为渤海太守,封金阳亭侯。”
    夏侯玄冷冷道:“既然是朝廷意思,宣旨即可,何须问我?”
    “当然要征询兄长的意思,兄长若是方便,不妨去信一封,以免令婿生出不必要的误会。”司马师还在笑,但笑容里隐隐带着一丝锋芒。
    第二百二十九章 内变
    杨峥觉得,现在的日子这么过下去也未尝不可。
    与土皇帝没什么区别。
    只要每年按时向武威上缴赋税,陈泰也不会干预西平内部。
    一个凉州刺史部,一个西域长史部,胡汉交杂,豪强并立,每天不知有多少事要操劳。
    反而如杨峥这般听话,足额足量上缴赋税的是少数。
    大部分郡县都是欺上瞒下。
    陈泰初来乍到,摸清其中的水有多深就需要大把的时间。
    当地豪强与部族们,都不是好惹的主儿,有钱有粮,有兵有将。
    有时候陈泰还会下令调西平军北上平乱。
    杨峥基本都是有求必应。
    与陈泰的关系也是日渐和睦。
    不过暗地里,杨峥的手在凉州也越伸越长。
    何处有关隘,何处有驻兵,何处有屯田牧场,各部族的势力范围,连张掖太守有几房小妾,都摸的一清二楚。
    二十八星宿与九野营越来越熟练。
    尤其投入大量钱帛之后,渗透起来无往而不利。
    西平政务交由鲁芝,西海交由杜预、张特打理,杨峥只抓兵权、财权,时常也去青营做做思想工作,与孩子们关系突飞猛进。
    不过风平浪静的日子注定短暂。
    陈泰是君子不找自己的麻烦,郭淮却不轻易放过自己。
    嘉平二年正月一过,长安的命令就来了。
    “召护羌中郎将杨峥、西平太守鲁芝,入长安议事,限期不到者,以违抗军令论处!”使者宣读雍凉都督的命令,措辞严厉。
    令杨峥皱起了眉头。
    自己和鲁芝都去,这针对性未免太明显了吧?
    去年先有高平陵之变,接着王金虎、姜维闹了大半年,再后来王凌叛乱。
    让杨峥暂时被遗忘,有了喘息之机。
    而现在尘埃落定,司马父子掌权,就开始一个个拔钉子了。
    每年的确有一两次军议,但郭淮一般把非雍凉军体系的排除在外。
    今年却点名要自己和鲁芝去,这他娘的去了还能回来吗?
    “回去禀报都督,不是我杨峥抗命,而是发羌、烧当羌、钟羌集合十万大军,欲再犯西平,为保雍凉平安,我杨峥只能改日登门赔罪。”杨峥皮笑肉不笑道。
    看到一脸煞气的刘珩,几十个虎背熊腰手按刀柄的甲士,使者眼珠子转了两圈,笑的非常勉强,也非常和善,“杨将军之言,我一定禀报郭都督。”
    “那就好,那就好,某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既然使者军务繁忙,就不挽留,刘珩送客。”杨峥连虚与委蛇的心情都没有。
    该来的终于来了。
    不过离间郭家和司马家之计,似乎并没有效果。
    郭淮还是活蹦乱跳的。
    司马家没有任何动作。
    整个曹魏非常平静,如同去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莫非自己的小动作被人发现了?
    这年头能上台面的都不好对付。
    使者被打发走后,第二天又来了一波,第三天、第四天……
    前后五波使者,命令都是一样的,召杨峥回长安,否则军法从事。
    杨峥丢掉心中的侥幸,暴风雨终于要来了。
    正如冯琦消失一样,雍凉可供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
    陈泰、郭淮、邓艾与司马父子的关系各有不同。
    但拔除西平这颗钉子的心思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