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握权,哪里是容易的事情?
    桑弘羊的想法,刘彻也清楚,基于他手头没有合适人做她上司的缘故,韩盈是肯定要来这一趟的,而除了以上的必要原因,他其实还有一点小心思。
    将目光放在韩盈所写的奏书上,刘彻的眸子突然幽暗起来。
    他不知韩盈到底有没有过仙人授书,但她写的东西和过往所学的完全不同,角度极为新颖,只是不知是年龄尚小,看的还不透彻,还是因为有些话不能写于纸上,以免落人口舌,所以才写的有些浅显,看起来如隔靴挠痒呢?
    不管怎么样,等人到了,他必能问出来自己想知道的内容。
    既然确定想要给韩盈封侯,并将人召至长安,刘彻便让桑弘羊退下,自己思索起来怎么做成它。
    思量许久,刘彻命人重新临摹了韩盈奏书中关于黄河部分的图纸,而后传来了御史大夫韩安国,大夫主父偃,以及以善机辩闻名的东方朔。
    将农畜经,宛安这些年的亩产增长数字都给他们看过后,刘彻不慌不忙的以桑弘羊提出的理由,说要给韩盈封侯,问问他们的意见。
    看着手中的纸张,被叫过来的三个人只觉着压力极大。
    这哪里是询问他们的意见,分明是想让他们为了韩盈封侯之事冲锋陷阵!
    清楚这件事难度的三人谁都没有说话,可面对皇帝,谁都不能继续拖下去。
    三人中身份最高的韩安国深吸一口气,心里面只想骂人。
    如今朝堂之上的旧臣,正借着黄河决堤乃上天降灾之事攻击儒生,用此等名义给韩盈封侯,无疑是直接堵死了上天降灾这竿大旗,旧臣们定然会全力阻止,他这时候迎上去,火力直接冲着他来,偏偏他还不能拒绝,因为旧臣们以上天降灾所指的是诱歼匈奴失败,皇帝决策出问题,他这个带军的大将难道一点问题都没有?
    真让旧臣们嬴了,那他也好不到哪里去,韩安国除了赞同,别无他法。
    在刘彻生出不耐烦之前,韩安国开口道:
    “此书于国大利,又有鸣雌亭侯在前,韩婴封侯,是为恩泽天下之举,陛下圣明!”
    韩安国说完,见刘彻露出笑意,便明白自己是说对了,可想想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人,又觉着头皮发麻,他赶紧又说道:
    “说起来,橘生淮南为橘,生淮北则为枳,此书甚好,可其用处多在淮北一代,汉国疆土广阔,各地作物各有区别,此书恐不足为用,这韩婴既在书中写清所研之法,何不在各地设人仿其所为?”闻言主父偃微微转头看向了韩安国。
    三人之中唯他地位最高此事肯定是他打头阵局势极为不利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他便已经想到了以此拉拢人的办法。
    韩盈献书有功劳旁的人献书总不会什么都没有而韩盈封的越高他们得的也不会低东南西北怎么都能再写四份农经想吃这块肉的自然愿意同意韩盈封侯。
    刘彻在韩安国提出建议之后便明白他要做什么此事他也有后手便毫不犹豫的同意道:
    “可。”
    而后刘彻将目光投向了主父偃。
    主父偃早年学纵横后来转投儒家学《易》《春秋》可惜他本人在人际关系上一直不太好颇被儒生排挤而且一生穷困潦倒年近六十下了狠心决定要成为皇帝清理诸侯的一把刀这才被刘彻赏识重用而到了这个年龄他说话做事儿也没什么顾及直接道:
    “此书极好可韩婴行事违背纲常德行有瑕儒生难允。”
    朝中之人除了有出于利益关系厌恶韩盈的还有很大的原因便是韩盈不顺从男尊女卑极为肆意的宠爱男仆还与旁的男人关系不清不楚权贵中不太在意儒生们却忍不了更糟糕的是她不是被玩弄的下位者而是玩弄男人的上位者虽然韩盈的行事不会直观的影响到他们但造成的影响实在是太恶劣——家里的女人们都开始不听话了。
    三妻四妾的男人显然无法接受女人反过来三夫四仆尤其是自家人居然也开始蠢蠢欲动她做县医曹都带的人心动要是还能做亭侯那还得了?!
    之前没有想到这点的刘彻梗住过了一会儿他从安几上抽出几张纸来:
    “此物给他们看去。”
    主父偃接过来瞄了一眼发觉上面竟是解释黄河为地上悬河的成因这让他不由得想起来前两年皇帝废后众人阻止结果开始了轰轰烈烈统计表亲婚清晰、准确又让人无法反驳的统计方法
    比那足足高出七层的异常情况还要令人害怕朝中的儒士再阻止下去——
    可是脸面直接扔地上踩。
    年龄大到没几年好活的主父偃有些遗憾看不到这一幕那可多热闹啊。
    收起来幸灾乐祸的想法主父偃笑眯眯的说道:“有此在儒生想必是不会反对陛下封侯的。”
    “嗯。”
    有韩安国出头主父偃压人刘彻便觉着此事已经有了七分的把握而剩下的嘛——
    “东方朔朕记得你擅文章?”
    行吧他也跑不了。
    东方朔极为识时务的应道:“臣会为此事写贺表。”
    为了某件事情开的大会常常在会议之前就已经和人做足了准备剩下的不过是走个过场就算是有反对声音也影响不了板上钉钉的事情若是有那便是皇帝的权力出了问题、亦或者此事损害了太多人的利益好在封侯之事没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伴随着对刘彻的歌功颂德韩盈封侯很快敲定了下来而后由特使带着诏书加急送往了宛安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