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笑嘻嘻地接话,“什么忙!”
    孔黎鸢停顿了一会,问,“你们这里,能放最久的烟花有多久?”
    “三分钟的瀑布魔法,八十一个!”
    “你怎么这么清楚?”
    孔黎鸢漫不经心地问,又看了看黑漆漆的六楼窗户。也不等小孩回答,只往那单元门一指,然后说,
    “看到那个单元门了吗?”
    “看到了,门口灯坏了那个。”
    “现在修好了。”
    “啊?是吗?我没注意,什么时候修好的?”
    “等会要是有人下来,站着一动不动,你就在门前声控灯灭之前,给她放一个三分钟的……瀑布魔法。”
    “男的女的?要是没有下来呢?”
    “女的,穿蓝色衣服。要是没有你就自己留着。”
    “哦知道了,不过为什么啊?”
    孔黎鸢手一伸,小孩一缩脑袋,以为她又要跟之前那样敲她脑袋。
    但这个戴着口罩的奇怪女人没有,好像也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只是看见她突然躲,才又笑一下,“我有这么凶吗?”
    然后又叹一口气,悬空的手落到她头上,仔仔细细地拍下她头上的碎雪。
    说,
    “要好好过节,来年才会顺顺利利的。”
    -
    付汀梨拧开易拉罐拉环,汽水“呲”一声涌出气泡。
    这还是她前些天在剧组被夏悦投喂的的饮料。当时刚好吃完饭,觉得太饱,就没喝。到今天瞥了一眼保质期,发现竟然刚好是1月1日过期。
    时间点卡得正正好。
    于是赶在十二点之前,把冷冰冰的饮料喝完。然后撑得睡不着觉,或者是冷得,又或者是亮得。
    ——被三种口味的汤圆和年糕,以及突然修好的楼道灯和下面的声控灯。大概是时间太凑巧,她又有拥有一个极其会联想的大脑。
    于是总是止不住想,灯总不可能是孔黎鸢修好的吧?孔黎鸢会是这么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吗?
    明明在加州的时候,每次都要把她折腾出眼泪的人也是孔黎鸢,有时候失控会把她掐得有些疼的人也是孔黎鸢。
    但再怎么联想,她也没可能凭空联想出答案。于是只能躺在床上,睁了一会眼,想起自己给孔黎鸢拍的打卡照,想起孔黎鸢说要发微博。
    想了半会,下载了个微博,稀里糊涂地注册,id是一串数字和字母的随机排列。
    孔黎鸢的微博很好找。甚至不用搜索,一点开热搜,顶上的词条就是:
    #孔黎鸢元旦打卡#
    顶着这个空荡荡的id和主页,她点进词条,里面是粉丝发的安利,还有几条热门微博,是粉丝直拍,怼着孔黎鸢精致漂亮的脸。
    视频很乱,粉丝哭的也有,激动的也有。但孔黎鸢很温柔,也很漂亮。
    付汀梨在现场已经看过,她点进孔黎鸢的微博,发现孔黎鸢已经发布打卡微博。
    照片是粉丝们的背影和广告牌的合照。没有孔黎鸢自己。
    是因为她没有及时把照片发给孔黎鸢吗?还是因为……孔黎鸢本就不打算在微博发照片呢?
    付汀梨终究还是没想到到底是为什么。饮料分泌出睡意,她迷迷糊糊地,也没想起来要把自己手里的照片发到谁手里。
    头一歪,就这么睡着了。
    意识下沉之前,有些恍惚地看到被扔在垃圾桶里的空易拉罐,又不自觉地想:
    竟然什么事都在今天赶上了。看来,这个节确实过得挺好的。
    今年真的会顺顺利利吗?
    她陷入睡眠,却不知道:一个生产日期为1月1日的易拉罐,终于被盖上戳,无声逃离被加速的生产线。
    它独吞两张照片,独揽三分钟的烟花,私藏一个仅关注1人的微博账号,在冬日拼命燃烧,构建了一场燎原烈火。
    仅她和她可见。
    第17章 「漂亮朋友」
    那场下在1月1日的大雪完全消融,在上海也确实罕见,惹得剧组连着赶着拍了几天的雪景。
    导演却还是不怎么满意,看微信大群里的后续安排,剧中有一个需要暴风雪的大剧情,光凭上海这点雪是做不到的。
    人工造景试了几次又觉得不够真实,美术组和外联制片正焦头烂额,急着找这部分剧情的外景拍摄场地。
    付汀梨的职责很明确,在现场就包揽有关雕塑部分的拍摄道具摆放、特写指导;每天收工之后就整理成文档给闻英秀汇报,每周抽空去一次闻英秀的工作室汇报,有些事情还是得当面说。
    今天碰见工作室人手忙,便帮着闻英秀的一个学生打了半天纸浆。
    学生是个好奇心重的,见她耐着性子免费帮忙。忙完擦擦手,过来问,
    “听老师说你加州艺术学院雕塑专业的?这么好的学校?怎么回国还到剧组干个打杂的活?”
    付汀梨很坦诚地答,“我家破产了,我妈负债,我被迫断供。暂时没找到其他工作,只能先干着。”
    学生静了十几秒,干巴巴地笑笑,“哦哦是这样,我说呢,你一听我说就懂了,一下把我想要的纸浆打出来,打得比我描述的感觉还好……怎么,怎么跑去……干电影了哈哈哈——”
    纯艺路难走,雕塑更靠名气和人脉。没有行业大佬带着,没有资金供着,前期很难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