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上次感冒还未完全好,这次又卷土重来,打定了主意要给他个好看。
    又许是在冷库里被冻得狠了,他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烧才退了下去。
    脑子里昏昏沉沉,可心底却生出几分莫名的惶恐。
    就像是借着生病,撒娇耍赖吃到冰激凌的小朋友。或许等病好了,冰激凌就没有了……
    几天后,感冒基本痊愈,只剩下咳嗽,还拖拖拉拉。
    他躺在方律家里,享受着对方无微不至的照料,恍然间,他生出了一种错觉。
    他跟方律,似乎又回到了先前同居的日子。
    只是,不同的是,方律却再没有对他有过任何的越轨举动。
    就连睡觉,也都是在不同的卧室。
    陆思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他还停留在原地,执拗得不肯向前。
    两人之间,就像隔着一层窗户纸,彼此心知肚明,却都未挑破。
    他晓得,这看似岁月静好的日子,也不过是只有表面上平静罢了。
    *
    就这么待到第五天,在张助理一天三次的催问下,陆思扬只好不情不愿地管方律借了笔记本,开了线上会议。
    “陆总,美和在双阳区的分店已经批下来了,”财务经理陈立在视频那头向汇报道,“已经可以开始筹备,下一步可以拨款了。陆总,您什么时间回来,合同需要您签字。”
    美和是陆氏旗下的高档餐饮连锁酒店,几个月前天在双阳区拍了块地,现在既然手续齐全,就可以开始施工了。
    可提到回山省,陆思扬又犹豫了。
    “我……”陆思扬顿了顿,语气迟疑,“可能下周……”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些什么,可现在的状况,明显不是他想要的。
    方律也并非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白天也会出门,但是三餐时间一定会回来。
    方律做好饭,两个人面对着吃完,偶尔说两句无关痛痒的话。
    陆思扬想,这样真是没意思得很。再待下去,也挺没劲的。
    “要不……明天吧,”陆思扬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对,就明天回去。”
    合上笔记本,陆思扬重重靠进沙发里。
    从他爸去世,仓促间走马上任。从整日醉生梦死不着调的富二代,到早出晚归的陆氏董事长。
    不过是短短的半年,就像做了一场梦。
    陆思扬的身上,如同压上了一座五行山,让他透不过气。
    他需要背负的太多,可又没有长成足以去迎接风雨的模样。
    即便如此,他不敢,也不能松懈半分。
    他躲在这里,就像是短暂地,找到了可以逃避的地方。
    可不管再怎么去逃避,终归还是要回到现实,回到那个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的漩涡中。
    窗外天热渐暗,房间里光线开始模糊起来。
    看着院门外汽车灯一晃而过,陆思扬深深吸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最后任性一次,再放肆一次吧……
    方律进来的时候,屋里没有开灯。愣了一下后,方律抬手就要按下开关。
    漆黑的房间,一个人影忽然上前,抓住了方律的手腕。
    “别开灯。”
    陆思扬的声音透过黑暗传来,带着几分不真切。
    方律错愕:“怎么了?”
    陆思扬没有回答,突然上前一步,胳膊绕过方律的后背,缠住了对方的脖子。
    他踮起脚,趁方律身体僵硬的一瞬,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双唇相贴,熟悉的热度传来,陆思扬只觉得鼻子一酸,毫无理由地红了眼眶。
    一滴湿润从眼角涌出,划过面颊,最终沿着两人紧贴的唇瓣钻了进去。
    又咸又苦,又酸又涩。
    他闭上眼,颤抖着身体,向方律贴得更紧。
    方律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抬手按在了陆思扬的肩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陆思扬,”方律的声音,冷静得让人害怕,“你在想什么?”
    陆思扬打开方律的手,竭力咽下嗓子眼里一阵阵的痉挛。漆黑的房间,也恰好掩盖了他眼角的湿润。
    陆思扬无所谓地笑笑,语气装得无赖:“怎么,方老板不是最喜欢在这种地方做?”
    方老板三个字脱口而出,久违的称呼,让两个人同时一愣。
    陆思扬不等方律反应,不依不饶地又贴了上来。
    他双手绕过方律脖领,仰起头近乎发泄般,疯狂撕咬着方律的嘴唇。
    感受到肌肤相贴时,陆思扬脸颊的洇湿,方律想要推开他的手僵在了半空。
    过了半晌,一声低叹自喉间溢出,方律终还是抬起胳膊,缓缓搂住了陆思扬的腰身。
    方律低下头,手掌托在他的后脑,轻舐着他眼角的晶莹。
    陆思扬颤栗着身体靠在方律胸口,声音带上了哽咽:“方律……”
    方律抚在他腰侧的手蓦地收紧,几乎下意识开口:“不要哭了,你说什么我都会答——”
    下一刻,方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语气猛地停顿下来。
    陆思扬抬起头,眼角的泪珠映出细碎的光,眸底似乎带上了小心翼翼的期待。
    方律的眼眸在黑夜中显得更加沉寂,如同冬日里的池水,明明晶莹剔透,却无法触碰到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