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还好,这一喝,即便只有两口,都让颜烟脑袋昏沉。
    桌上的杯子开始重影,心脏突突地跳,颜烟重重眨了眨眼,无济于事,只好靠在沙发上休息。
    原来喝醉是这种感觉。
    轻飘,有意识理智,却不想克制,总想做点出格的事情,随心所欲。
    他的私欲是什么?
    又在因什么而克制?
    颜烟盯着昏黄的灯,静静思考,仿佛这是个哲学问题。
    是开一瓶香槟胡乱地洒?
    还是站到舞台上乱唱一气?
    迷糊之间,例行的表演开始。
    为了应景,最近的选曲都有关于夏日与告别,激奋的鼓点,像是在为将要离开校园的人践行。
    “say goodbye to all your friends”1(与你所有的朋友告别)
    这只是一句平常的歌词,但却让颜烟一下睁开眼,如同惊弓之鸟,望向台上。
    他一点都不想和段司宇告别。
    他的私欲,自始至终,一直都在眼前。
    一瞬间,酒精带来莫大的勇气,颜烟倏地站起身,端起酒杯,脚步不稳地往前走。
    “颜烟?你干什么?”
    他把同门的惊呼甩在身后,走到前排正中央,也不管旁人异样的眼光,硬往里挤。
    尽管颜烟看起来很平和,但没人想惹醉鬼。
    大家往两旁稍微让一让,挤一挤,还真凑出一个缝隙,让颜烟坐进去。
    “谢谢,”颜烟向左边道了谢,又朝右边点点头,“这边也谢谢。”
    他只想道一声谢,因为酒精,执行起来却有偏差。
    但颜烟管不了这么多,又汲几口酒,双手捧着脸撑在桌上,仰着头,明目张胆看段司宇唱歌。
    一首曲终,段司宇低眸,扫了他一眼,唇角似有若无上勾,好像在笑。
    段司宇又在嘲笑他么?
    颜烟蹙紧眉头,趁着音乐停,嘀咕道:“我要点歌。”
    他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段司宇捕捉到。
    “你想点什么?”段司宇看向他问。
    因为这句话,周围的视线一齐聚拢,均停在颜烟身上,诧异的,震惊的,不解的。
    以及,嫉妒的。
    他从未收到过如此多的注目,颜烟一下清醒,后知后觉,他的行为过于出格了!
    “抱歉。”颜烟赶紧起身,或因为酒,或因为尴尬,脸颊和耳朵都臊得发红。
    他匆匆离开前排,摇晃着回到同门所在的座位,看似平常地坐下,实际心跳以及快到发狂,带着他的五脏六腑一起跳。
    “你还好吧?”有人问他。
    “我没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颜烟摇头,将酒杯放在桌上,决心再也不要碰。
    坏事的酒精。
    为了缓解窘迫,颜烟闭上眼睛,装作半醉,靠着椅背消磨时间。
    旁人看他“不省人事”,惊叹他的酒量怎会如此之差,颜烟当作没有听见,思考等会儿如果段司宇过来,他该怎么办。
    表演结束,午夜灯明。
    同门喝不过几杯酒,便撑不住,管不了来时的大话,统统嚷着要走,以后有缘再一醉方休。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去,有人拍拍他,说一起回校。
    颜烟只摇头,“我再休息一会儿,酒醒就走,不用管我。”
    等所有认识的人都离去,颜烟才睁开眼,望着墙壁发愣。
    夜渐深,客人三三两两结伴离开,剩少数刷夜的学生在赶ddl。
    余光中,段司宇的身影正在接近,颜烟侧头,愣愣看着对方走到他面前。
    段司宇俯下身,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颜烟?”
    往常,他们并不叫对方的名字,多用“你”称呼。
    颜烟。
    这是段司宇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像是冰一样微冷的声音,散成雪屑,一颗颗落在他耳畔。
    颜烟没答话,头昏脑涨,心慌意乱,不但没有酒醒,反而感觉更醉了。
    “这是几?能看清吗?”段司宇比了两根手指。
    他看清楚了,但却胡乱撒谎,“4?还是2?”
    段司宇挑高眉,看了眼他面前的酒,似乎有些惊讶。
    片刻,段司宇弯下身,一只手绕到他后背,搂住,将他从座位上扶起,“我送你回宿舍。”
    只是宿舍。
    从这里走过去都要不了半小时。
    这么一点相处的时间,怎么够?
    坏事的酒精,如今变成壮胆的后援兵。
    “我寝室的床铺搬走了,”颜烟又一次说谎,“我叫车回租的住处,你把我扶上车就好。”
    颜烟很清楚。
    段司宇不会只把他丢上车,撒手就走,因为段司宇做不出这种事。
    果然,段司宇说:“地址给我,我送你回去。”
    将地址输入到目的地,叫了车,颜烟被架着站起,脚步虚浮,走得歪歪扭扭。
    没几步,段司宇停住,“还能走吗?”
    颜烟点头,奋力往前一迈,想站稳,腿却不自觉哆嗦。
    “抱歉,我不常喝酒。”颜烟低声道歉。
    他只是想撒谎,再多和段司宇待一会儿,但并不想显得软弱,连个路都走不稳。
    段司宇轻叹一声,将他扶到椅子上坐好,再然后单膝蹲下。
    “上来,我背你。”段司宇回头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