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陆泾抱着她,不肯撒手似的,下颚在她颈窝处磨蹭着,声音还有点闷,“我回头跟苏大夫说。”
    “嗯,交给你我放心。”沈清抬手,顺了顺他的后背。
    任由他抱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还是陆泾先松开了手。
    陆泾勾了勾她的手指,低声道:“早去早回。”
    沈清点点头,应下来,让他别担心。
    她拿上收拾好的东西和无名剑,便出了门,和陆大树一道,直接从曲阳城赶往临河镇。
    陆大树是赶了马车过来的,他做的,本来就是帮人运送个东西、送个人的生计,对四周的道路都很熟悉。
    他一路走的都是各种好走又偏僻的捷径。
    在第四天的傍晚,沈清和陆大树赶到了临河镇。
    他们来这之前,便找递铺,给临河镇上的人传了个消息。
    几乎是刚入城,便有人来接他们。
    是陆平一起在海上跑运输的工友。
    其中五个和陆平年纪都差不多大,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年纪较小一些的,看上去只有十八九。
    七个人来接陆大树和沈清。
    其中一个年纪小一些的少年,一直在哭,眼睛当真肿得跟核桃似的,好不夸张。
    他跟在众人身后,到了陆大树和沈清面前,得知沈清的身份,他便直接在沈清面前跪了下来。
    沈清下意识往旁边撤了一步,而后地看向旁边的人。
    一个年长的船员,叹息着,说道:“小娘子,你别害怕,他叫柳哨,陆平兄弟就是为了救他而死的,他就是看到你们,心里愧疚,没有恶意的。”
    “对不住……”柳哨听到这句话,反应比沈清还大,直接崩溃大哭起来,“都是我……陆大哥都是为了救我才出了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们,嫂子你想打我就打吧,杀了我也行……”
    他膝行向沈清,看得出来,是真的愧疚难当。
    沈清往后退了几步,仔细去看那人的模样,目光不由一顿。
    这个是少年……
    竟然和陆泾长得有七分相似。
    只是模样更成熟一些,眼睛也没有陆泾那么大和明亮,但下半张脸实在是太相似了。
    就连下颚上一颗小小的红痣,都有些相似。
    沈清心里逐渐弥漫出一阵复杂的情绪,过了片刻,她才开口:“救你的是陆平,他既然救了你,就是希望你好好活着,你真的感到抱歉的话,那就好好活着,不必再向任何人道歉,我不是陆平,听不见,也没办法代表他跟你说什么,这件事便到此为止吧。”
    语毕,她便看向旁边的船员,问道:“陆平的尸骨在哪儿?”
    “我们给他收拾了一下,现在停放在我家里呢。”那个年长的船员说道。
    他们这是个小镇子,主要是各种码头,给来往的船只,提供一个歇脚的地方,镇子上的店铺有限,也没什么义庄。
    陆平的尸骨,便先存放到了船员的家里。
    这个船员叫做王大眼,也不是普通的船员,是那只船的船长。
    他在临河镇上有个家,家也不算小。
    回答完后,他便带着沈清和陆大树回家了。
    尸体放在棺材里,停在王大眼家的仓库里。
    仓库都腾空了,倒也没什么妨碍。
    王大眼带他们进去的时候,也有些尴尬,“家里人多,其他地方腾不出空来,只能暂时把棺材放在这里。”
    沈清倒也没说什么。
    那口棺材应该是手工刚做的,上面连桐油都没有,只能算是几块木板钉在了一起,十分之简陋。
    见沈清盯着棺材看,王大眼再次尴尬地解释起来。
    他们这里,没什么像样的棺材铺。
    毕竟大家都是在海上行走,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出了意外,大多数会埋骨海底,也没人需要棺材。
    若是能够等到年迈退下来,也没人愿意再住在临河镇上,大多都会回老家。
    所以,这地方什么都缺。
    将陆平尸骨带回来后,他们一行人,便自己动手,给陆平做了一个简单的棺材。
    看上去难免寒酸一些。
    沈清淡声道:“无妨,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
    王大眼和柳哨看了看沈清,都没敢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沈清来到之后,很少开口,但他们就是觉得,沈清不一般,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仙气,跟他们这些俗人格格不入,他们在沈清面前莫名自惭形秽,都不敢大声说话,唯恐污了沈清的耳朵似的。
    虽然沈清看上去好似什么都不计较,但他们也不敢瞎说话。
    沈清没再多说什么,上去看了一眼陆平的尸骨。
    陆平死在海上,胸口留下了一个被桅杆断裂处贯穿的伤口,不过王大眼自掏腰包给他换了一身衣服,看不见伤口。
    但尸骨泡水后,也变得很难看。
    胆小的人,基本上不敢看。
    王大眼等人都不敢多去看陆平的尸骨。
    沈清看了片刻后,却神色如常地走回来,对王大眼等人道了谢,便要带走尸骨。
    王大眼立即说道:“那我们帮你们把尸骨送回去吧,也算是我们的一番心意。”
    柳哨连连点头,一定要去给陆平送葬。
    沈清想了一下,也就随他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