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金忠没有上手,而是让跟来的奶嬷嬷抱了,他则小心翼翼解开襁褓检查。
    小郡王没有受什么伤,只脸色苍白瘦弱,身子更是瘦巴巴的,声音也小得跟猫叫似的。
    他知道小郡王早产,身体不好,本就该死如此模样,连忙把襁褓裹好,让奶嬷嬷们小心着些,“别摔喽,挡着点风,郡王体弱,要是生病了,你们担待不起。”
    四人连忙答应,用一层又一层上等毛皮裹了,然后由其中一位小心的抱着坐进轿中,到外面再换了马车,是一点风都不让吹。
    见事办完了,夏金忠也起身告辞了,陈涛不敢留,小心的送出去。
    等人走了,他长舒一口气,目前看来,皇帝不仅不怪罪,还打算恩宠义忠郡王。
    他擦了擦满头的汗,吩咐管家,“去告诉夫人和大少奶奶,让他们准备好,不久皇上的嘉奖会下来,另外,景轩也要回来了,让他们提前准备着。”
    “好嘞,”管家也很欢喜,主家能重新起来,对他们这些奴才来说,也是天大的好事。
    只有主家兴盛了,他们才能跟着鸡犬升天。
    “这都多亏了嫣红那个丫头忠心护主,要不是她护着郡王逃出来,还没有如今光景呢,就是可惜了侧妃娘娘,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竟是牺牲了。”管家也是下人,当然要侧面提醒主子,下人尽忠了,主子该赏的要赏。
    “是啊,”陈涛也微微遗憾,如果女儿在,那郡王和陈家的关系一定更亲密,“可惜了那丫头,景轩一向疼她,还不知道得知后,会如何难过。”
    “那这件事是否要告诉大少爷?”管家询问。
    “暂时不用了,”陈涛想了想,“等他回来再说,免得路上劳心劳力,出了意外。”
    “那我这就叫人准备好,等大少爷平反了,立刻去接回来。”管家道。
    “嗯,你是个忠心的,还有嫣红丫头和陈嬷嬷,你找人打点一下,送一百两进去,就当是我这个父亲,替侧妃娘娘赏的。”陈涛道。
    两人商量着之后的安排,无限欢喜,陈家终于等来了起复的希望。
    而东院中,自从孩子被抱走,陈大奶奶就一直在发呆。
    她有点后悔,不该把自己的孩子当成郡王交出去的,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孩子了,她就心痛不已。
    可随即,她又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孩子在陈家有什么前途可言?
    现在陈家已经落寞了,没有爵位继承,父亲还成了罪人,被流放。
    那可是郡王,一辈子吃喝不愁,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她一边欣喜于孩子未来富贵无忧,一边又思念儿子,担心儿子的身体。
    她的孩子体弱,也不知道宫里的嬷嬷会不会尽心,要是她们没照顾好儿子怎么办?
    可随即她又安慰自己,不会的,皇帝疼爱太子,即便太子做错了事,还不是被追封亲王。
    现在儿子继承了先太子的爵位,肯定受皇帝宠爱。
    那下一任帝王呢?
    会不会因为太子血脉的身份,而忌惮,然后对她儿子不利?
    陈大奶奶紧张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柳嬷嬷回来,见她满脸焦急,忙安慰道,“奶奶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奶娘是个粗心的,换了襁褓,她压根也没出来,不会知道,送走的不是……”
    郡王两个字被她咽下,从这一刻开始,这就是东院的禁忌,最好提都不要提。
    “嬷嬷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好像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是不是铭儿他也不愿意离开我这个母亲?你说铭儿是不是在怨我,所以一直哭,一直哭?”陈大奶奶一把抓住她,寻求安慰。
    “五少爷会明白的,奶奶您是为了少爷好,”柳嬷嬷连忙道。
    “是啊,那可是郡王,一辈子无忧,”陈大奶奶说着说着,痛哭出声,“可那是我的孩子啊,嬷嬷,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会的,等郡王长大会出宫开府,到时候您就能经常见到了,”柳嬷嬷连忙道。
    “真的吗?”陈大奶奶不确定,陈家现在这个状况,她哪还有机会出入郡王在的场合。
    “当然是真的,您就安心等着吧,”柳嬷嬷一个劲儿地安慰。
    “那就好,”仿佛又有了希望,陈大奶奶不那么担忧焦虑,神情渐渐平静下来,“那个孩子不能留。”
    “这……”陈嬷嬷想劝,毕竟是一条命,“您需要一个孩子。”
    “不行,万一他长的像太子或陈婉莹怎么办?嬷嬷,我们不能冒险,”一旦被发现,就是混淆皇室血脉的欺君大罪,那到时候,铭儿,陈家和她娘家柳家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闻言,柳嬷嬷也沉默了,半响才艰难道,“我去解决了他。”
    “不是我心狠,嬷嬷,”陈大奶奶闭上眼,“要怪就怪我之前迷了心窍,做错了。可大错已经铸成,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为了铭儿,为了陈家和柳家,那孩子决不能留。”
    “我知道,奶奶,晚上找个时间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那婴儿体弱……”柳嬷嬷狠狠心,开口道。
    “嬷嬷,我宁愿一切的罪孽由我独自承担,”陈大奶奶缓缓睁开眼,流出了眼泪,“他要是怨恨,就恨我一个人好了,我愿意把命赔给他。”
    “奶奶千万别这样说,”柳嬷嬷连忙道,“要怪……就怪他的父母连累了大爷,要是大爷没出事,要是陈家爵位还在,何至于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