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不妙的猜测,世礼一直都很紧张,等终于到了小洋房门前,她没按捺住冲动自己就跳了下去,手抖输密码开门都输错了两次,深呼吸才勉强把手指冷静下来。
    她冲进客厅,小洋房里一片安静,有几人坐在客厅,有几人不在,有可能是在房间里。
    毕竟没有暖气,太冷了。
    世礼先是松了一口气,可看见这其中的人没有及川彻时又提起来。
    她问道:“你们有没有看见及川?”
    “及川?”一花刚想打招呼,看她这么焦急的样子一愣,“他在……诶?”
    一花回头问其他人:“你们有看见及川了吗?”
    “及川……没有啊。”
    “至少没有在客厅吧,说不定是回房间了?”
    这时听到动静下楼的女生道:“藤原,你问及川?我记得他在你们走后不久就去配电房那边了呀。”
    世礼觉得浑身有些僵硬:“……到现在都没回来?”
    一花抱歉地摇头,“对不起世礼,我裹着被子在沙发睡着了,其他人可能也没太注意。”
    世礼转身,挤过理绪身边朝配电房跑去。
    配电房的门没有完全关上,她只是轻轻一推门就全部打开。
    没走两步台阶,她就看见了一摊血迹。
    世礼呼吸一窒。
    她头脑一片空白,一瞬间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似的,太阳穴一阵阵发疼,像是被针刺了进去。
    “阿彻……”
    她先是弱弱地同呓语般叫了声,才大声了一点:“及川彻!”
    世礼几步并做一步往下走,半沉式的配电房要在阶梯尽头左转进去,她没来过,看见水泥封上的墙壁还愣了一下,堂皇地张望好几圈才发现左手边有个门。
    这里没开灯,已经有些阴暗,要按照以前看见这样一扇带着年代痕迹、又纠缠着蜘蛛网的阴郁的门,世礼说不定会犹豫。
    可她一秒也没想,几乎是撞开了进去,吃了一嘴的灰尘。
    来不及咳嗽,她一边往里跑一边喊道:“及川彻!——及川!”
    突然,角落里传来一声回音:“世礼……?”
    是及川彻的声音。
    世礼循着声音往那边跑,却不知道及川彻也正跑过来。
    一个小配电箱挡住视线,转角两人撞在了一起。
    及川彻把世礼抱住,有些疑惑:“世礼?怎么了?”
    世礼挣脱他,来不及放下心,就先上下检查一翻,看到他衣服胳膊上的血。
    世礼捏得他有些疼,可及川彻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很快安慰道:“是不是以为门口的血是我的?吓到你了?”
    “你……没事?”
    及川彻连忙证明:“没事没事!”
    “那血到底是什么?”
    “说来话长,是小动物的——”眼见世礼的神情又开始紧张起来,及川彻语速极快道:“是幼崽!狼的幼崽!你放心,母狼不在这里!”
    坏消息是真的有野兽,好消息是“野兽”只是幼崽。
    心情大起大落,世礼一瞬只觉得浑身无力,她脚一软就被及川彻扶住了。
    却没想到及川彻也摸到了一手血,仔细一看是她手臂一侧被刮破,上面还有些沙土的脏污。
    这下着急的变成及川彻:“怎么回事?痛不痛?”
    他问了,世礼才发现自己手臂受了伤。原本没注意的伤口忽然开始痒痛起来。
    她半靠在及川彻身上,盯着伤口,颤抖的几息之间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掉,像是要把刚才所有的情绪都发泄,有种可怜的茫然。
    “可能是刚才跳下车的时候……”世礼回想不起来,她几乎是逻辑短路了,“好痛,怎么会这么痛……?我……”
    她呼吸开始急促,头一两秒,两人都没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
    但刻在基因里的记忆被触发,他们的脑子里同时闪过一个判断——
    被诊断为几乎痊愈的哮喘,发作了。
    此时世礼已经发出模糊不清的喉音,像是漏了气的管子。
    “好、好痛。”
    久违的发作来势汹汹,窒息笼罩在她的头顶。
    她哭喘起来,胡乱抹着脸上的泪,着急又害怕。
    “我没有药——!喘不过、喘不过——”
    急切的,像是求救般的声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别害怕,世礼,别怕。”
    及川彻竟然异常冷静,他说:“有我在。”
    他冷着脸,抱起世礼往外跑。
    在跨上楼梯时,他刚好和追过来的人撞上,刷啦啦的一群人,细数一看居然都过来了。
    他们以为真的发生什么事情,手上还拿了从杂物间找到的锄头、拖把还有平底锅什么的——虽然的确是有事发生。
    及川彻把世礼交给川下抱着,转头就冲进小洋房。
    理绪在背后喊着:“喂——!”
    及川彻没听见,他几近是爆发出最大的力量。
    在跑出去的一瞬间,及川彻甚至有种幻觉:
    他现在不是在东京郊区某个近山的村落里,季节也不是在下雪的冬天。
    万籁俱寂的冬日的空气不该有什么气味,可他的鼻尖蓦地闻到了熟悉的撒隆巴斯喷雾剂的味道,千锤百炼打磨的躯体变得青涩,就连耳边居然有自己对着乌野那个小不点说“放马过来”的、干涩的狠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