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姚握着枪的手在明显地颤抖,他还是哀求道,“学长……”
    “别叫了。”他冷淡道,“晚了。”
    话锋一转,严琛又道,“被骗久了,伤心失意是难免的。但我们相识这么早,我父亲母亲都很喜欢你。这样……这艘船是回港的路线,你做到了,我就向白先生求情,让他卖我个面子,带你下船。”他压低语气,“要珍惜机会啊,这一次,就别再拒绝我了。”
    “白先生,你怎么说。”
    白燮临别有深意地点了点头,“那些,都可以商量。”
    大概是愿意放殷姚一马的意思。
    殷姚僵持在原地,没有人再说话。
    世界上所有的赌场都没有钟表,游轮上的也不例外。
    只有老虎机欢快的电子音乐,在播放一阵阵录制好的金币掉落的声音,和机械的欢呼声音效。
    他看不清政迟的表情,只听见他轻声说,“别怕。”
    殷姚深吸一口气,慢慢举起枪。
    手还在颤抖,因为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心跳声极重,震得他头晕耳鸣,感知敏锐起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紧张,甚至还能感受到严琛也在紧张。
    都不是很会撒谎演戏骗人的性格。
    但为了结果,他必须……
    “还等什么。”严琛这一声明显有些不稳,但解读成太过兴奋也是合理的,他也聪明,见白燮临兴致勃勃地看,便发出颤抖的笑声,就像是过于期待以至于在打冷颤,抬高声音,呵斥道,“……快!”
    殷姚被喝的一抖,对准政迟,眼中含着屈辱的泪,用力扣下扳机——
    空枪。
    “哈!”严琛已经开始沉不住气,强笑着,“我就知道,政董运气很好……继续!”
    殷姚却有些发愣。
    一枪开出去,政迟也没有将头抬起来。
    就那么,心甘情愿地。
    殷姚手心泌出薄汗,有片刻的恍然,却很快回过神来。
    在谁都看不到的地方,殷姚黯了黯眼。
    紧接着,是第二枪。
    空枪。
    这一回,严琛没有再说什么了。
    殷姚却能感觉到。
    他快演不下去了。
    也是,平白被他拉进这趟混水,依仗人家对自己的好感,就拉着他做这么危险又荒唐的事。
    他看得出来,严琛和自己一样,被家里保护得太好,冲动之下答应了,他知道学长因为过去的事一直自责,所以肯定不会反悔。
    但此时此刻……实际操作起来,心理上要承受的压力,确实超出预料太多。
    他也不知道结果会是如何,只希望万事,千万……不要牵连到他才好。
    殷姚回过头去,有些怕严琛耐不住表情而暴露。
    却愕然地发现,白燮临现在状态……非常诡异。
    ……他很兴奋。
    太兴奋了,表情似乎有些扭曲。
    眼里闪着光,兴奋到嘴角裂开,十足是条癫狂的蟒蛇,别说察觉,他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严琛的不对劲——已经忘了演戏,他正表情僵硬地、和殷姚同样诧异地看着白燮临。
    正对上目光,白燮临笑着,声音有些尖锐,他焦急地催促着,“快!”他呼吸急促,甚至于说起母语,“对!对,开枪!好先生,杀了他也可以,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脸上的表情,我想看你痛苦……开枪啊!”
    “继续,我什么都答应你!”
    完全是兴奋到了一种不正常的状态。
    “姚姚。”
    殷姚听见政迟稳声喊他,心中一震。
    政迟的声音平静,带有些莫名的力量,一时间让他也稍微冷静下来。
    “没事的。”他说。
    殷姚垂下眼,稳住自己抖个不停的手,重新举起枪,对准政迟。
    还是空枪。
    只剩下三枪。
    他听到白燮临病态的喘息。顿了顿,挺直了脊背,转过身来。
    “怎么了?亲爱的。”白燮临笑着张开双臂,“要和我也玩游戏吗。”
    殷姚没有做声,也没有将枪口对准白燮临,往后走了两步。
    他身后原本一言不发像座死物一般的越遥突然变了脸色,挡在白燮临身前,“你要干什么。”
    白燮临用手一拦,“只是玩游戏。”
    “白先生!别开玩笑了,”越遥焦急道,回头,似乎要叫来后面候着的手下,却又一次被拦住。
    “怕什么,三分之一的概率。”
    越遥提高声音,那张横疤的脸激动时有些变形,“即便是这样也不能冒险……”
    他声音一沉,“扫什么兴。”
    越遥听出他语义中的不高兴,有些无措,最终还是收回手。他想挡在白燮临前面,还是被扯开了。
    殷姚举起枪。
    左右骗不了这人,干脆不再故意抑制神情。
    这是第四枚子弹。
    殷姚一脸冷汗,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演什么苦情戏。
    “对,你这样……”白燮临似乎心里从头到尾就很清楚一切,他是实实在在地在享受博弈,望着殷姚的眼神痴迷起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真的很漂亮。”
    ……这该死的变态。
    殷姚有些反胃,却没那么紧张了,不知是不是肾上腺素的缘故,紧张到极致,反而没什么感觉了。
    他晃了晃枪口,不知是否要对准白燮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