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迟掐着他的脖子,眼神深黯得吓人,“说够了吗。”
    殷城也同样是成年男性,力气是有的,按理来说较起劲不会太落下风,此刻自己喉咙抑在他手里,却诡异地无法撼动丝毫,像只禽似得,喉管被挤压至透不过一丝空气,殷城死咬牙关,虹膜充了血,只能从喉咙里挤出气声。
    他艰难地看着政迟,却发现他此刻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
    他并非如何暴戾,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却看着森冷极了。语速很慢,甚至于有些疑惑,“你是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力量压制下,殷城一瞬间,觉得自己真就会活活被他掐死了。
    知道这是个疯子,却没想到会这么野蛮直白,全无顾忌。
    他了解政迟这号人,见识过大都是什么性子,位高权重谁不心狠手辣?但总觉得到这位置上,养尊处优久了,不会亲手见血,更不会这么肆无忌惮。
    “因为他?不,是因为我。困着殷姚的是我,折磨他的是我,骗他把他强行囚在我身边的也是我。”政迟低头看着他,一笑,“责怪他做什么,你为什么不责怪我呢?是我与白燮临之间的博弈,政驭拉了你做垫背的,冤有头债有主。”政迟好奇道,“让你往国内运输大量毒品,最终东窗事发就要家破人亡的,是你弟弟吗。”
    他知道靠这些话能让殷姚痛苦,是因为心里清楚殷姚从未心安理得过,他自己也在折磨自己。
    “你以为,你是靠谁活下来的?”
    政迟摇了摇头,“你拿他撒气?真是……”
    他笑着发怒,手上力气不见一点松懈,殷城脸色涨红,隐隐发青。政迟看着过于可畏,身旁也没有人敢过来做炮灰。
    “政迟。”
    殷城只觉得自己脖子上的枷锁一下子松了劲儿,“哈……咳咳,咳咳咳……”他狼狈地跌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肺里生痛,忍不住剧烈地咳嗽。
    就见那男人像是给人拴上了链子的疯狗,被轻飘飘一句就呵止住了咬人的犬齿;他深看了一眼自己,意图明显——虽泄了劲,但到底杀意还在。
    即便殷姚说了没事,政迟还是很不快,“你脸色一直很难看。我刚就让你回去,为什不听。”
    殷姚没有再反抗,“我知道了,我现在回去。”他轻声说,“你不要……伤害他。”
    政迟不知他受了多少影响,突然有些不愿他一个人回去内耗,“你……”
    殷姚却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道,“放心。我连你都不恨,更不会恨自己。”他走到门前,又回了头,看着殷城,眼里没什么神采,却很认真。
    “确实是,是我自私自利,造的孽。”殷姚低下头,想了想,像是做了什么决断,强挤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会没事的……哥。”
    无论如何,总是因他而起。
    可能最终还是要由他来结束。
    “朗九。”
    “哥!”朗九正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心里慌得要死,见殷姚回来,一个转身扑上去,“怎么说啊?你这去得也太久了,怎么脸色难看成这样……说起来老板没怪我吧,啊?”
    殷姚看着他,想起临行前白燮临的话。
    “不能下不去手啊。”他摸着殷姚的脖子,似有赏味意图地轻擦着喉结周围的皮肤,笑着说,“别有什么顾虑,也别觉得负担。我看你既然放下了,那很好。他也不是头一回被背叛,能有什么区别呢。”
    想了想,又补充道,“啊,或许还是有区别的,毕竟这一次,不是合作伙伴了,是爱人。”
    “你杀了他就能将一切都结束,就说明一切都来得及。不是为我,更是为自己,你可以回归正常生活,可以回到母亲身边,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白燮临贴心道,“我知道你得了什么病,这是一种公平的疾病,多得是有钱人想要我的研究所来攻克这个难题,幸运的是,如今确实有了突破性发展。”
    “我救你。”他说。“在那之前,先自救。”
    “别让我失望。想想你母亲。”
    “朗九,”殷姚说,“帮我个忙,可以吗。”
    朗九赶忙凑过来,“就怕你没忙叫我帮……说说说,怎么了。”
    “我饿了。”
    “啊?”
    殷姚看着窗外,楼下是塔城市中心繁华喧闹的车流人群,和江边很像。
    他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国家。
    很多时候,他都是被推着走的。总由不得自己选择,因此鲜少反抗过。
    从西苑,到江边,再到游轮上。
    “你不是说,这附近有家店,啤酒很不错。”
    朗九反应过来,有些兴奋,“好!我正好也想了,这就给你带。”
    “谢谢。”
    他看着高兴极了,“谢什么,我谢谢你呢,哥,这都多少天了,您这还是第一次提要求,老板终于能不给我脸色瞧了。”说罢雷厉风行地套了衣服,推门就走。
    关门后,依旧听到咔哒一声锁响。
    没了个呱噪的人,屋子里很安静。
    这公馆似乎上了年头,装修十分古朴,很有异国风情。墙上挂着座老式的派派钟,走针的声音像水滴在木头上。
    啪嗒,啪嗒。
    殷姚靠着窗户,瞥了一眼衣柜。
    白燮临送他的东西,穿来的衣服、设备,都在那里面。政迟没有搜过,也没有动过,大抵是知道他不喜欢,又或者,是刻意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