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副病弱的身子,且被政迟精养了个把月,什么都没叫亲自做过,下地没两步就往起捞,几乎是把人捧着走。殷姚没有任何能与之抗衡的力气,在压制下连巧劲儿都使不出来。
    “喂,我一点力气没使!你可别晕。”
    “别废话了。”越遥从他手中一把将殷姚扯过来,蒙住眼睛,“东西找到了吗。”
    政驭沉道,“我比量着当时那屋子的布置,几个书房搜遍了也没找到。”
    “所以还在西苑。”越遥说,“政迟为了掩饰,应该就混在我那一堆录像中,或许重新洗过,单独找是找不出来的。”
    “那怎么找,都他妈一个样儿。”
    越遥摇了摇头,“当时我为了获取他的信任,给他的是录像原带,只要有那个就足够了。外观和老电影的母盘很像,都放在一起。西苑现在应该全是政月的人在守,她……很不好对付,或许会比政迟还不好对付。”
    “啧,麻烦死了。”政驭一想就觉得头疼,要不是陈韩锋那又老又蠢的挡在前头,那一枪他必定能要了政月的命,只说,“现在怎么办?政迟这疯狗精明着呢,怕是骗不了太久,估计一会儿就能发现不对劲,再折回来的话现在几个人未必扛得住。”
    话音未落,就听见窗外不远处有些骚动。
    越遥似乎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先把他带回去。”
    当年为了投诚,从在美国初遇开始就是一场有意谋划的骗局,潜伏在政迟的身边足有十年,无论二人是什么关系,他确实是在为政迟办事,真真假假敛回不少怀特生命涉毒走私的证据。
    白燮临信任他,愿拉长线割肉喂鹰,相信他最终换走政迟一条命,能花最少的力气钱财将政药整整半条线尽数吞下来。
    政驭是个好控制的蠢货莽夫,但政月不是。要说政国元这老头子精明,懂得子女之间分庭抗礼各守一半未必是坏处,至少不管哪方垮了,都留有余地去争那绝地逢生的可能性。
    殷姚仍旧在挣扎,越遥抬起手,毫不留情地狠狠劈在他后颈,消瘦的身体终于不再乱动,安分地晕了过去。
    窗外车马声即进,没有时间再考虑别的,他不能连这件事都做不好。
    已经失败了很多次,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像个废物。十年前没有要了政迟的命,十年后在轮船上依旧失手。
    本是能完成那个任务的。
    本该报恩,本该为他去死的。
    政迟到底是什么时候看穿了他的把戏,看穿了他的心思,越遥并不在乎,或许自己也知道藏不住,也演不出。
    他更恨自己当时被蛊惑。可政迟开出的条件,诱人到或许再来一遍,他还是不会拒绝。
    是他不够虔诚。
    白燮临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机会,这次一定……
    “从天井翻出去,”越遥说,“车在另一边,政迟要回返,最快的进程也只有前庭一条路,不会和他对上。”
    “非要带个他做什么!直接拉着用来威胁不就行了,”政驭怒道,“看他那样子,直接让他把碟片交出来换未必不能成。”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会误伤,白先生要他,所以不行。”
    政驭被他贱愣了,仔细一听能听到不远处的引擎声,也不再争论,恶狠狠地呸了一口,转身翻上天井,绕开一地七七八八的仆佣尸体和火器交手后留下的庭院,地上血迹脚印交错,确实是经历过一场混战。
    越遥虽然带着人,但动作却也利索,后一步上了车,还未等车门关上,政驭点了火猛地一踩油门迅速驶离,确实是逃命的架势,身后被佯造出的屋栋逐渐远去,隐约似乎听到有人怒吼。
    那声音失了真,像什么凶兽在怒极时的震慑,下一刻就要扑过去撕碎敌人的颈肉与喉管似的,即便已经隔了很远的距离,骤然爆发依旧叫人心头一跳,无法不为之感到畏惧。
    政驭深吸了口气,“他妈的,就差一点……”
    他单手把这方向盘,活动了一下左边被卸下来又才接上的胳膊。
    正面冲突时政迟煞神似的模样让他一想就头皮发麻,却因为发觉了这份怯意有些恼羞成怒,只想现在就杀了手边的殷姚泄愤。
    “下个路口换我驾驶。”
    “用不着。”无意间撇到后视镜,政驭问,“后面怎么回事?”
    越遥闻言转过头去,微微一怔。
    轿车已经驶离远郊,向后看还能眺望到那排突兀的别墅——此刻正燃烧成一片火海。
    好像有人正在火中,透过那片冲天浓黑的焦烟,厉鬼一般,死死盯着这里不放。
    “在德国纵火?!天高皇帝远的他还敢这么干?疯了?他也不怕把自己烧死!”
    那片火光爬散的速度飞快,荒无人烟的远郊没什么植被,深秋时节败盛的枯木倒多,好在空旷,但也因此,那愈饶愈烈的火海完全没什么阻拦,一口口地吞噬野草,逐渐逼近,像团地府里涌上来的蝼群。
    政驭几乎将油门踩到了底,也掩不住那滚来的浓烟。
    “弃车。”
    “你也疯了?!”政驭急骂道,“想被烧死自己去,老子想换个死法!”
    话正说着,越遥已经打开车门,“左方有道浅渠,游过去可以隔断火线,这火滚得不正常,应该是来的时候就在草皮空地泼了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