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康楚幻怎么确定他一定会受伤,两个人还会挨着,能刚好说上话?
    康楚幻当然不确定,他不能未卜先知,只是纯粹地觉得应该带着,万一呢。
    蔺春时懂了他的想法,然后笑了。
    他的笑和康楚幻见过的任何人都不同,不露牙齿也不灿烂,只有唇角上翘,充满了别具一格的矜傲感。
    可他实在长得太出众,一笑起来,把人的呼吸都能攥住。
    两个人本就手拉着手,再加上这抹笑容,康楚幻的心脏怦怦直跳,他没由来地突然抽回手,把头低下来,不想被蔺春时看见自己脸红。
    周遭喧闹起来,教练们讲话结束,宣布了开始热身。
    等热身结束,便排列分组展开一分钟一局的对抗练习。
    一群来自不同柔道馆的孩子们想要快速互相了解,对抗练习是最好的方式,热身期间,康楚幻就感觉自己和蔺春时有可能是第一组,结果果然没猜错,刚拉伸结束就被点了名。
    到这时,蔺春时又问了一遍:“你还没回答我,你柔道厉不厉害?”
    蔺春时的眼睛很亮,眼眸之中星光点点,衬得那抹紫异样蛊惑人心。
    康楚幻是个非常谦虚的人,别人问他成绩,从来只说还行尚可一般般,但这会儿被蔺春时这么望着,他突然不想表现得像之前一样太过隐匿自己,破天荒地说了实话,也说了句心里话。
    “我觉得还挺厉害。”
    “是吗。”蔺春时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踏进比赛圈。
    康楚幻紧随其后,刚要进去,后背忽地被几个朋友拽了一把。
    几个孩子在康楚幻背上拍了拍,小声叮嘱:“精神点小楚儿,这是第一场,你可是我们嘉荫最厉害的,输了不好看,再说了,输了咱们张教练的面子往哪儿放啊!”
    全市的训练营,固然以训练提升为主,不会在意练习比赛一场小小的胜负,可对于身处其中的学员们而言,胜负一直都重要。
    尤其在这个眼下几个柔道馆齐聚一堂的场合,学员的水平往往代表着教练的水平,和道馆的名誉挂着钩,赢了或许可能明面上没人夸,但输的一方职教教练肯定有压力。
    康楚幻很喜欢张教练,也清楚这点,保证:“我会努力。”
    朋友连连拍他,“谁说你不努力,我是叫你不要手下留情。”
    见康楚幻愣住,几个朋友急了,“你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你就是个颜控!”
    “……”天啊。
    康楚幻哑口无言。
    窘迫地上了场,两人相对鞠躬,一声开始的信号之后,康楚幻和蔺春时在赛场上同时向前,向对方靠近。
    康楚幻盯着蔺春时的身影,想到了几秒钟之前他和蔺春时说的话,他认真想:那样的话都说了,哪里敢输啊。
    两人越来越近,几乎是瞬间,两人的双手同时揪住了对方的柔道服。
    一入手,康楚幻的第一反应便是意外——蔺春时比他预想的力气还要小。
    可也就是这一刹那,康楚幻的眼前天旋地转,还没有反应过发生了什么,整个人突然腾空,继而脊背重重落地,在地垫上发出了沉闷又重重的一声。
    “砰!”
    教练喊出了计分之声。“一本!”
    一本就是一分,可以通过让对手背朝下摔落或者控制对方将对方固定在地上超过20秒来获得。
    在柔道比赛里,拿到一分就已经获得了胜利。
    康楚幻脑子里嗡地一声,眼前是架着钢筋横梁的房顶,头脑是一片茫然的空白。
    可他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甚至于蔺春时向他伸出的手已经到了眼前,裁判教练的声音才缓慢追来。
    裁判道:“天英俱乐部蔺春时赢了,下一组。”
    蔺春时赢了,输的当然是他。
    可他输了?他输了??
    康楚幻懵懵的,他的身高体重和其他人相比不足,一直最擅长绞技,以往获胜多是通过地面技术锁住对方,让对方拍地认输。
    而刚刚别说是用技术降服对方,他甚至还没有开始锁人,就被蔺春时用一招完美果断的肩车越过肩膀投了出去。
    绞技投技只是柔道的基础,实践之中往往比的是一个人的综合能力和临场能力。康楚幻原本对自己的速度和技术都有自信,可这份自信在刚刚短短的二十秒钟内,在蔺春时轻而易举的胜利中忽然间土崩瓦解。
    蔺春时太干脆太利索太果断,在相差无几的身高体重之下,碾压康楚幻靠的除了实力就只有实力,但如果没有记错,蔺春时练习柔道的时间比他还少半年。
    落败感席卷而来,意识到自己惨烈的败北,康楚幻脸上火辣辣的,难言的羞臊感从天灵盖穿过身体,直直灌到脚底。
    他隐隐感觉到朋友们和张教练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但完全不敢去看。
    这当然不是他第一次输,但康楚幻从来没觉得自己像此刻这样丢脸,朋友的叮嘱、自己的大言不惭在脑海中循环往复,羞得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起来了。”蔺春时叫了他一声,声音里头有些笑意,“怎么呆头呆脑的?”
    康楚幻想反驳自己不呆,但一听出蔺春时的笑意便顾不上了。
    蔺春时在笑什么,是在笑他吗??
    这一组练习结束,蔺春时很快被天英的教练叫走,后面一整个上午,康楚幻又上场三次,蔺春时都没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