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我的脸不由自主红了起来。
    千重一捏着我的下巴,眼里含着笑意,指尖在我脸上轻轻揉着,药膏便晕开一些凉意。
    “阿意也是谢楠的舅舅,他平日里最是喜欢如此同我相处,是我疏忽了。”
    “别生气了可好?”
    舅舅?那岂不是他们是兄弟?
    “你们是兄弟?”
    我闷闷的问。
    千重一笑了:“嗯,他叫千重意,阿楠的妈妈是我们姐姐,只不过呢,这其中关系有些复杂,待日后有机会我且慢慢细说给你听。”
    “现在不就是有机会?”
    我反问。
    左右现下也就我们两个,再多也不过多个内力深厚的银竹罢了,他那个闷葫芦,又不像家里那五位,喜欢听墙角,还喜欢捉弄人。
    千重一目视着片刻,一双漂亮的眼里潋滟着水光,温柔的,缱绻的,叫人心动。
    然后他嗤笑着在我唇间小啄了一口:“你何时想起我是谁,我再何时说给你听。”
    是了,他总说我们很久很久前就相识了,我却将他忘得一干二净,确实属我不该,可谢楠是他舅舅,我是谢楠的师傅,怎么也该将他的身世告诉我些许。
    不过本盟主也不是个喜好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既然他不肯说,咋也不强求。
    至于我什么时候想起他是谁,管它什么时候想起来,反正现下抱着这么棵摇钱树,还长得如此养眼,到底吃亏的不是我,顶多唤他一声相公罢了。
    嗯,大丈夫能屈能伸。
    我立刻躺倒在床上摆烂,左右不过是他同人亲密些,能忍,能忍,更何况那还是他的兄弟。
    “我饿了。”
    奔波了一路,还吃了一坛子醋,我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个不停了。
    千重一无奈守起药膏:“好,早就给你准备好吃食了。”
    话音落,门就被敲响了:“家主,您让我备的饭菜已经好了。”
    “进来。”
    小宁子应声开门走进来,手中端着一碗冰糖肘子、一只叫花鸡、一小蝶凉拌芹菜,以及一壶浓香的花茶。
    他有条不紊的把饭在桌上布好,抬起头坏笑:“家主,夫人,请用饭。”
    说完一溜烟跑走了,留下我恨得牙痒痒。
    “你吃着,我还得去知州府一趟,可能会晚些时候回来,若是在屋子里太闷,就带着小宁子四处逛逛,离城的景致也是不错的,客栈里的人你也可以随意差遣,但是,不可太跋扈。”
    他起身嘱咐了几句便出门,我原本想留他陪我一起吃个饭,不过生意人总要把生意放在第一位,我也不拦着他。
    毕竟,那么好吃的东西怎么能够分享给他人?全部都要自己吃掉!
    我开心的拿起筷子掰下一块猪肘肉塞进嘴,满口生香,真叫人快活。
    只是总有那么一些快乐的时候要被人打扰,我还没来得及啃一口刚掰下来的鸡腿,门就被人应声打开了。
    一身金灿灿的千重意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里里外外将我打量了一遍,然后笑如春风:“哎呀,到底是个让人喜欢的小哥,难怪重一都不相熟与我了。”
    他那架势,活像要跟我抢人一样,我都在心里斟酌着措辞,好杀一杀他之前的威风,却突然来这么一句,叫我如何是好?
    第四十一章 赌局
    在我面前坐下了,他一手杵着脸颊,一手在桌边用指尖轻轻敲着桌边,金色的发冠只束了一半的发,剩下的发是一卷一卷的,如同西域人一样,连额前的龙须都是卷的。
    他每扣动一下指尖,手上戴着的金手镯便颤动一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双瑞凤眼微眯,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虽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姿色,但让人觉得亲切,没有疏离和压迫感。
    但往往这种人,最是杀人于无形的。
    本盟主如此聪明才智,都要败在他这样的笑容中。
    “怎么办?真是越看越好看,在下都要动心同重一抢人了。”
    他说。
    哎呀呀,连夸人的嗓音都叫人如沐春风,我顿时心花怒放:“你快别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
    他继续笑,伸手拉住我:“一个人吃饭多无趣啊,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着就拉着我往门外跑了,我一脸懵,手中的筷子都来不及放下。
    出门遇见小宁子,却似一阵风刮过从他面前消失无踪,只遥遥听到他在后面喊:“盟主,你这是要去哪儿?”
    一路被他拉出了客栈,上了马车。
    我一脸疑惑:“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别急,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着话的同时,马车已经开始朝前奔驰,速度快得让路过的行人连连尖叫。
    没办法,就只能跟着他,看他到底要带我去怎样的地方。
    过了许久,马车终于停下了,他拉着我下马车,入目便是人潮拥挤的……赌坊?
    唉?赌坊?
    他居然带我来这种地方?!
    天知道,本盟主虽爱喝酒,却最厌赌,当初觞九带我在他身旁时,可让我见识到了赌坊是个多么让人不喜欢的地方。
    我不由得皱起眉头:“千老板还是不要捉弄我了。”
    说完我就要往回走,谁知他竟笑着拉住我:“别急呀重一的娘子,这里可跟别的赌坊不一样,去了你就知道了。”
    不由分说拉住我就往里去了。
    说起来这赌坊委实也太大了些,而且也奇特了些,厅中人满为患,却都围在一处台前,目光灼灼的盯着台上的人看。
    千重一拉我进来的同时,就有人客客气气的迎上来:“哎呀,千老板来了呀,快,里面请。”
    于是我们就被带到了二楼的一间雅座上,正对着那台面,正好可以穿越人群看到台上的光景。
    那台上摆着一桌,桌上放着两副骰子,桌子的正上方吊着个铁笼子,铁笼子里……关着个人?!
    “这是?”我瞬间就呆了,这赌坊……竟把人关在笼子里?
    不会是把人当作赌注吧?
    千重意见到我的神情,满意的笑了起来:“重一的娘子,你可来得真是时候,这坠云赌坊就是不走寻常路,若不然怎会有如此好得生意?能同我们千家比肩?你且莫急,仔细看吧。”
    我便压下心中的震惊与疑惑再次将目光落在铁笼子上,而恰巧的是,铁笼子里的人,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也把目光向我投来。
    那是一双与众不同且蔚蓝色如碧空般让人移不开目光的美丽眼睛,四目相对间,他眼里带着委屈与恐惧,叫人心底无端生出愧疚与罪恶感。
    我心虚的移开了目光,却仍记住了他的容貌,五官深邃,皮肤白得似天山那些化不开雪。
    波浪一般浓密的发是从未见过的金色,看起来年龄并不是很大,但整个人都让人觉得极美。
    此时当啷一声,有人敲响了铜锣,一个身着深褐色长衫的中年男人走到了台上,笑呵呵的对众人说:“各位各位,感谢各位来陋舍捧场,今日这位美人儿,来得可不简单,他来自异常遥远的北之国,可比西域人更加难得啊,别的我就不多说了,老规矩,出价最高的两位可上台,赢的人带走他。”
    是什么逻辑的赌坊?如此波折,不如直接搞个拍卖会拍价不就行了?还搞这弯弯绕绕来让人出价去赌,这么不划算的赌法,会出价的脑子大概都有病。
    可世事总不按常理出牌,中年男子话音才刚落下,底下瞬间喧哗了起来,出价声是一声更比一声高,那高涨热烈的情绪让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我再次震惊。
    “寻常的赌法,大家都玩腻了,不玩点新花样怎么能行呢你说是吧?”
    千重意回过头,冲我眨眨眼睛:“重一的娘子?要不要上去赌一把?我帮你出价?”
    “我吗?”拿人命做赌注,我可不兴玩这种的,眉头紧锁的摇头:“不用……”
    奈何千重意才不管我愿意不愿意,高举起手中的牌子:“我出一千两,黄金。”
    他一出声,底下瞬间就安静了,纷纷抬起头看向我们的方向。
    那站在台上的中年男子笑得格外热情:“千老板果然出手阔绰。”
    “那么我就宣布,此次出价最高者是离城燕来双客栈的千老板,以及不肯透漏身份的花公子,有请两位上台。”
    说完就有一白衣男子戴着一顶狰狞的夜叉面具上了台,站在了一赌桌的一边,抬头看向我们所在的地方。
    “重一的娘子,快上!”
    不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被千重意提溜起后颈一把从围栏上甩了出去。
    我只好施展轻功缓缓落到台上,同那白衣公子面对着面。
    他比我矮了半个头,身子纤细得有些瘦弱,却是个不看脸也让人觉得风姿卓绝的人儿。
    什么样的人会来赌坊赌一个遥远的北之国人呢?
    “这位公子真是好功夫。”
    中年男子客套了一句:“开始之前呢,我们还有一个小小的赌局,敢问这位好功夫的公子尊姓大名?”
    没想到赌个钱还要上报大名,我自然是不愿意透漏出我苏言尘的大名的,谁不知道苏言尘是当今武林盟主。
    思忖了片刻,我说:“在下觞九。”
    “觞九?”
    “不会是那个天下第一刀客觞九吧?”
    “他不是在江湖消失许多年了吗?”
    “觞九居然这么年轻,不会是假的?”
    我听着底下的议论,没想到觞九的名声居然这么响亮,区区一个赌坊,都有这么多人认识他。
    我不禁皱皱眉头,这些人若是不信,会不会让我使两招?可苏越交给我的刀法都很普通啊,要怎么证明才好呢?
    “喂!你居然敢冒用觞九大侠的名字,找死!”
    没想到第一个愤愤不平的人,居然是面前要同我赌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