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芷没多想。
    这种天气,站在食堂门口说两句话都已经汗流浃背了,还哪有心思想那么多。
    她坐着傅西泠的车子到宿舍楼下,取了复习资料下楼,又坐回车里。
    空调风驱散了暑气,时芷终于舒服些,拍了拍放在腿上的复习资料:“你还给你的挡箭牌立了个勤劳好学的身份么?”
    傅西泠半天没回答,最后只说:“我看你本来也挺好学的,40c了,还惦记自习呢。”
    车子开到市中心的酒店门口,停下来。
    酒店门厅富丽堂皇,看起来很非常高端,时芷盯着酒店的英文logo看了两秒,突然转头,眯起眼睛问:“傅西泠,你什么意思?”
    第9章 09
    傅西泠对着酒店的玻璃旋转门扬了扬下颌,浅浅一笑,问时芷:“走吗?”
    车内空间很安静,时芷依然眯着眼,神色淡淡地看着他。
    傅西泠觉得再多逗她两句,不,用不上两句,哪怕他再多说几个字,时芷也会马上拿起她的复习资料,摔车门走人。
    说不定走之前还要先给他一巴掌。
    “想哪儿去了?”
    傅西泠在时芷爆发前及时开口,还要反咬一口说是人家自己想多了:“我在这边有个会要开,一个人没意思。”
    时芷对他此举的评价是:“你有病吧。”
    傅西泠下了车,随手把车钥匙丢给了门前迎过来的侍者,对着时芷一偏头:“走吧,总比你们学校的自习室舒服。”
    这话他倒是没说错。
    时芷随他走进酒店的旋转门,香薰和冷气迎面而来,确实是非常舒服的。
    酒店里的瓷砖地面擦得锃亮,映着水晶灯的光亮和他们并肩而行的身影。
    傅西泠说:“我要真有病,就应该带你去隔壁街23号位置的酒店。”
    想了想,他忽然笑了:“早知道就带你去那边了。”
    时芷没听懂傅西泠的意思,侧头看了他一眼。
    捕捉到她的视线,傅西泠说:“那家酒店,是沈嘉家开的。他没和你说过他家做什么?”
    沈嘉确实没说过。
    在一起半年,时芷和沈嘉还没进入到谈论各自家里情况的相处模式。
    只不过以沈嘉是不喜欢张扬,而她是故意隐瞒。
    最张扬的人此刻就走在她身边,按下电梯,大言不惭地自吹自擂:“不过他家旗下的酒店,弱了点,没有我们做得好。”
    时芷往周围看了看——
    这家酒店确实做得不错,估计是五星级了,装璜华丽,宽敞又气派。
    路上遇见的侍者也都带着柔和的微笑,彬彬有礼地和他们说着“下午好”。
    前台有几个外国人在办理入住。看样子是有什么团体活动,集体订了酒店。
    电梯也进了两个外国人,正展开手里的三折宣传手册,对着密密麻麻的英文字体研究。
    其中一个人用英文问身旁的同伴,有没有看见开会地点。
    估计是宣传手册设计得太复杂,两个外国人没搞明白,拦着电梯门一直没关,听对话像是打算重新去前台问问工作人员。
    傅西泠帮他们按了六层的按键,用英文和对方交流,告诉他们会展厅在六层。
    外国人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终于按了关门键。
    他们很热情地询问傅西泠是否也来这边参加交流会。
    傅西泠笑了笑,说他不是,只能算酒店的工作人员。
    外国人应该是第一次来这边出差,于是问起附近的美食和好玩的地方。
    傅西泠英语说得很流利,和他们侃侃而谈,介绍离酒店不远的美食街,还推荐了几家特色菜馆。
    楼层抵达,互相告别。
    刚刚时芷一直没说话,直到电梯门重新闭合,她才开口:“听起来,你英语不错?”
    还以为傅西泠会谦虚一下的,结果他说“我很多方面都不错”,于是时芷不再搭理他了。
    傅西泠带时芷到酒店顶层,这边有一间商务套房规格的办公室。
    有工作人员进来,听吩咐跑了一趟,把傅西泠需要的相关文件送过来,又送来了水果、茶点和一壶泡好的菊花茶。
    这房间很大,沙发能容纳十来个人。
    傅西泠拿着文件在看,没抬头:“你复习吧,需要什么叫我一声,我让他们给你准备。”
    中央空调温度很适中,时芷靠在沙发里面翻看笔记,起初没太专心,分了部分注意力去听傅西泠和工作人员沟通——
    “有很多新酒店开始做管家服务,一对一沟通,我们目前没打算做这类业务,但也要保证顾客二十四小时都找得到人......”
    和傅西泠见面很少谈及正经事,时芷一直把他当成游手好闲的二世祖。
    现在看来,他也不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
    后面傅西泠出去开会,时芷适应了周遭环境,认真复习起来。
    再次分神,是傅西泠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斜对面的独立沙发椅里,敲了敲桌面。
    时芷脑子里还在想着知识点,冷不防被打断,皱着眉看过去——
    傅西泠正端着杯子在喝茶:“东西也不吃,水也不喝,怕我给你投毒?”
    “我要是只有那点胆子,就不会跟你出来了。”
    时芷放下书,伸手去拿水果。
    她腕上还带着和田玉手串,越过果盘里的小堆车厘子,用水果叉拿起一块西瓜,放进嘴里。
    傅西泠放下茶杯,忽然问时芷:“最近沈嘉找过你么?”
    “没有。”
    “我估计他也不会找你了。”
    时芷看了傅西泠一眼,有点想问他为什么。
    但她看着傅西泠像个太子爷似的端着茶杯慢悠悠喝茶的样子,突然非常仇富,不想给他装模作样的机会。
    “他朋友来过。”
    时芷把沈嘉朋友来找自己的事,简单描述几句,说沈嘉似乎心情很差,还哭过。
    傅西泠垂着头在看手机,好半天没说话,就在时芷以为这个话题已经揭过去了,他突然问:“心软了?”
    时芷看向傅西泠。
    他说:“劝你别太把沈嘉的眼泪当回事。”
    时芷当然知道。
    她看过陶佳的微博,最近的动态只发了一个很郁闷的表情包,沈嘉也反常地没有去评论。
    他不理陶佳,却也不值得时芷欣喜。
    以沈嘉的性子,会自认为是坦坦荡荡的君子,他买醉流泪,可能只有极小部分原因是分手,更多的,是难以接受自己优柔寡断、不够光明磊落的另一面。
    傅西泠和她的想法差不多。
    他放下茶杯:“我猜,沈嘉应该是真的挺喜欢你的,也还没开始准备重新追陶佳,他和陶佳只是暧昧。”
    时芷说:“我知道。”
    这件事如果交给沈嘉来解决,按照他的节奏,和时芷分手,再和陶佳旧情复燃,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
    “但你太干净利落,没给他这个机会,还坐实了他原本藏起来的摇摆不定。”
    傅西泠笑着说:“沈嘉措手不及,哭也不完全是因为你。”
    “你觉得他为什么哭?”
    “个人感觉,是因为对现状的无力和抗拒。可能还会想不通,和朋友诉苦‘我也没做什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种话。”
    但沈嘉早晚会想通的。
    想通之后,他会和陶佳走到一起吗?
    时芷皱眉,放下手里的水果叉,靠回沙发里,不经意间转动着手串,生硬地换了个毫无意义的话题:“开酒店赚钱吗?”
    “你这问题有点难答。”
    傅西泠视线往她手腕上落了瞬间,回答得和时芷的问题一样毫无意义:“怎么说呢,事在人为吧......”
    时芷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目光从柜子飘到桌子又落到椅子上。
    她看这些东西时,有种野心勃勃的感觉。
    让傅西泠忽然想起几年前第一次见到她,她也是这种眼神,出手也非常迅敏......
    傅西泠想起什么似的,又在垂头闷笑,过了一会儿才饶有兴趣地发问:“你以前打过人么?”
    时芷很无语,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又犯病了吗?别告诉我,你那位聪慧的姚姚小姐,不止性格跋扈,还是个搏击高手。”
    傅西泠笑起来:“那倒不是。”
    关于他莫名其妙的笑,时芷没有多问。
    她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性子,不多问的重要原因是她对傅西泠的举动并不在意。
    只要不侵害到她的个人利益就好。
    真正让她在意的还是沈嘉。
    哪怕她身上几乎看不出失恋的状态,没有嚎啕大哭过、郁郁寡欢,还主动切断了和沈嘉的所有联系,也还是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