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草长莺飞。
    一道浅灰色的身影自远处跑了过来,一进来就径直往正厢房去,甚至都没敲门,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花满楼!”
    灰衣少年正是池屿闲,他眉眼凌厉,那双小时候还有些圆润的眼眸在长大之后变得略窄,斜眼看人的时候满是厉色。
    只不过,他脸上现在的表情却是柔和的,甚至还带上了些许的笑意,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意气风发。
    原本刚躺下准备午睡一会儿少年听到他的声音之后睁开了双眼,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被打断睡意的不满。
    “怎么了?”
    花满楼坐起身来,抬手就招呼着刚走进门的少年过来。
    看到他的手势之后,池屿闲也没有丝毫犹豫地就走到了床边。
    灰衣少年双手撑在床上,单膝跪在床沿,微微前倾的脸上满是笑意: “你猜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花满楼闻言微微一笑,眉眼格外得柔和: “能让你这么高兴,难不成是卖花郎?”
    池屿闲十四五的时候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经常买花回来,春天的桃花和杏花,夏天的荷花,秋天还会带些桂花,冬天则是带几枝梅花。
    想到这里,花满楼的视线稍微挪移,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放在不远处的矮柜上的几枝洁白如雪的梨花。
    这正是对方前几天出门的时候带回来的,只不过,对方每次买回来的花都插在他房间里,一枝都不往自己房间放。
    虽然两个人之前经常睡一张床,只不过稍微大了一些之后就很少睡在一起了。
    “花满楼?”
    原本在盯着花满楼认真看的池屿闲发现对方似乎是在发呆,于是眉头一皱: “你在想什么?”
    他轻哼一声,语气有些不满: “你没有在听我说话吗?”
    自从池屿闲五岁和花满楼认识之后,这十二年来,花满楼几乎事事都顺着他,以至于他在某些时间会显得有些恃宠而骄。
    好在花满楼乐意这么纵着他,不然换做其他人,恐怕还真的会逐渐和池屿闲疏离。
    “抱歉,刚才突然想到了别的。”
    他抬眸看向一直跪压在床边的池屿闲,眼中似乎划过了些许的无奈: “要上来吗?”
    闻言,池屿闲垂眸看了一眼铺得整整齐齐的床,随后毫不犹豫地脱鞋上去了。
    他打着哈欠,眉眼间也渐渐地弥漫上了些许的睡意: “我回来的路上碰见了一只小狗,好可爱。”
    没等到花满楼的询问,他便自己主动将答案说了出来。
    “是想养吗?”
    花满楼有些吃惊,倒是不知道对方还喜欢小动物。
    “那倒没有。”
    池屿闲脱下外衫,动作流畅且自然地向下一滑,整个人都缩进了被窝里,半垂着眼皮: “就是看着很可爱,养小动物好麻烦的。”
    “确实。”
    听到这句话之后花满楼笑着点了点头,无比地赞同他的这句话,眼中还残留着些许的柔和。
    只不过,他和池屿闲所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情。
    毕竟眼前的“小狗”也很难养,不过能长这么大,看上去确实让人心里猛地升起一股成就感。
    花满楼忍着笑,并没有将心里所想的事情告诉对方,毕竟若是眼前的少年知道了自己把他比成了小狗,说不定又要怎么生闷气。
    余光中瞥见对方打了个哈欠,花满楼便放轻了声音: “困了?”
    “嗯。”
    池屿闲闭上了眼睛,听到花满楼声音的时候其实已经困得快要睡着了,但还是强撑着精神回答着对方: “睡一会儿再起来,春天确实很容易困。”
    “你是一年四季都容易困。”
    说罢,花满楼无奈地摇摇头,但还是轻轻地拍了一下对方的背,低声说道: “睡吧。”
    他眉眼低垂,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有些不对劲。
    毕竟两个人认识了这么久,就算是长大了,还是会不自觉地带上一些小时候的习惯。
    池屿闲从鼻腔中轻哼出了一道气音,算是回答花满楼了。
    他侧卧着,完没有还全张开的五官现在看就已经很俊朗了,眉似利剑出鞘,又带着几分远山的黛青。
    由于侧卧的姿势,一个拇指大的墨玉吊坠从衣领处滑落出来,是一只趴卧着的小狗,栩栩如生。
    看到这个吊坠之后,花满楼脸上的神情再次柔和了下来,眉眼间的情绪柔得堪比春水。
    这个吊坠还是自己五年前送给对方的生辰礼物,倒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一戴就戴了这么多年。
    花满楼的目光落在了池屿闲冷白的脖颈上,散开的乌黑长发四处散落着,但透过黑如墨的发丝,还是可以看到对方那抹白到惹眼的肌肤。
    绳子都有些磨损了,看着还有几分破旧之意。
    想到这里,花满楼无声轻叹了一口气,准备过段时间再给对方一条新的链子。
    *
    等池屿闲醒来的时候,午后的阳光已经快要爬到床边了。
    他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下意识地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觉。
    但不远处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还是困吗?”
    池屿闲慢悠悠地坐起身,长发如瀑,尽数披散在身后,有些还从肩膀滑落,几乎快要遮挡他大半张侧脸。
    “不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