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声道:“孩儿全听爹娘安排。”
    宁泊简一噎,心说不是你小子主动提出来要去的鬼医谷?现在倒跟你老子装起来了。
    碍于有客人在,宁泊简便没有当众打儿子的脸,扭头跟夫人沈禾商议。
    沈禾原本以为小儿子就只是一时兴起闹着玩的,哪成想,郁家家主还真找上门来了。
    她哪舍得让儿子去那么远的地方,眼神里满是纠结,明显不太乐意。
    “爹,娘,有贵客吗?”
    门外一道清润的声音传入。
    宋青苒下意识回头,看到外面进来个眉眼修长的年轻男子,模样有几分像成年后的宁濯,丰神挺秀,沉毅内敛。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宁濯的大哥,宁易了。
    看着宁易,宋青苒突然顿悟,难怪小北的性子和他娘赵婉嫣的南辕北辙,如今想来是随了爹。
    大儿子宁易娶妻后,宁泊简和夫人沈禾便彻底做了甩手掌柜,府上的大事小情都撂给他们。
    这会儿见到大儿子,宁泊简仿佛有了主心骨,忙笑着对他招招手。
    “易儿你来得正好,这位是鬼医谷谷主,传闻中那位隐世的郁家家主,她有意要收你三弟为徒,你来给拿拿主意。”
    宁易轻笑,“既然是郁家家主相中了三弟,想收他为徒,足见三弟的天赋和潜力都不可估量,这是好事,爹娘何须犹豫?”
    被大儿子这么一说,沈禾心中的那一丝不舍悄悄收了起来。
    说的也是,鬼医谷是什么地方,他们又不是没听说过,多少人求着上门还没这机会呢。
    家主能看中她家娇娇,说明她的儿子有这个实力。
    宣武侯府传承到这一代,对南凉的忠心只增不减。
    现如今上阵的,已经不止父子了,还有夫妻。
    沈禾很早之前就合计着,不能让小儿子入营。
    战争无情,要都去打仗了,将来一旦出事,宁家恐怕后继无人。
    收了思绪,沈禾彻底下定决心,看向宁濯,“娇娇,快跪下给师父磕头。”
    宁濯头皮一炸。
    这称呼,他娘是懂如何让他社死的。
    虚虚抬起眼,却见对面的郁霓裳面色不变,就连她身边的小丫头,也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双眼跟泉水里浸过似的,单纯又干净。
    宁濯稍稍放了心。
    也对,才六岁,她能懂什么?
    上前两步,宁濯对着郁霓裳行礼,“师父请上座。”
    郁霓裳回头看了看女儿,面带笑容地走到一旁太师椅上坐下。
    宁濯双膝一曲对着郁霓裳跪下去,板板正正磕了三个头。
    “徒儿拜见师父。”
    起身后又倒了茶双手奉上。
    郁霓裳接过茶,看向宁濯时,眼神里毫不掩饰欣赏之意。
    将门出身的宁濯,根骨奇佳,一看就比她那三位弟子更适合习武。
    若是在医毒和机关术上也能学精学好,那么宁濯将会是她最完美的弟子。
    在宁濯看不到的角度,宋青苒悄悄弯起唇角。
    她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宁濯不记得她无所谓,反正她有的是办法强制爱,先把这人拴在身边,以后就没机会跑了。
    而跪在地上的宁濯,乌沉的眼底快速划过一抹笑意。
    什么叫瞌睡有人递枕头?这就是了。
    原本他还在为如何顺理成章拜师而发愁。
    万万没料到,岳母自己就带着苒苒上门来了。
    这一次,他要去鬼医谷亲自守着她长大,什么徐秀才谢云舟的,一边待着去!
    ——
    宁濯要出远门,郁霓裳留了半天时间让他与家人好好道别,之后便带着儿女回了客栈。
    宋青苒的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了许多。
    郁霓裳看出来了,笑着打趣她,“原来你要入京,就是为了宁濯?”
    被当娘的看穿了心思,宋青苒也只能红着脸承认,“反正娘已经收他为徒了,以后不许反悔。”
    郁霓裳失笑,“我反什么悔,娘还怕你后悔呢!”
    “后悔?”
    郁霓裳认真道:“宁濯就算跟你以前认识的人长得相像,那毕竟只是外貌上的,并非同一个人,我怕你以脸识人,将来发现和期待中的不一样,会觉得失望。”
    是同一个人,他只是不记得她而已。
    不过宋青苒没有把话说得太绝对,笑了笑,“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宁濯才十一岁,就已经那么出挑了,她若是不想办法弄到自己身边来,等再过几年,该被京都里的莺莺燕燕给盯上了。
    到那时,她才会后悔呢!
    唉,养夫路漫漫啊!
    上一次她嫁给他,是在十八岁那年,也就是十二年后。
    距离现在,还太过遥远。
    宋青苒望着铜镜里自己稚嫩的小脸,又是盼长大的一天。
    ——
    宣武侯府,老太太得知小孙子要被他爹娘弄去鬼医谷,把夫妻俩叫去荣禧堂骂了一通,说他们都当爹当娘的人了还不知分寸。
    小孙子才十一岁,送去那么老远的地方像什么话。
    宁泊简和沈禾对视一眼。
    夫妻俩垂着脑袋没说话。
    侯府上下谁不知道,府上三位孙子,老太太最疼小的。
    宁濯身上那股子傲气,也是让老太太给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