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落入沈光的耳中,仿佛触动了他心中某个痛处,原本咬着牙机械般往前的人忽然停下步子,回身望向身后浓浓大雾:“混账,你究竟是何人,我剑灵宗到底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要让你下如此狠手?”
    “修仙卫道,就该死。”
    “何为道,岂是区区人族蝼蚁可定义的?”
    “……”
    “蝼蚁就是蝼蚁。”
    两声桀桀怪笑此起彼伏,一道刚落下,另一道又迅速接上,从四面八方传来。
    沈光以松云剑撑地,努力想要辨认敌人所在的方位,却是徒然。
    他齿间渗出血丝,咬牙道:“你们要杀便杀,哪来那么多废话,躲躲藏藏不敢现身岂非鼠辈所为?”
    话音刚落,一道灵光将他掀翻在地。
    尘雾中,着黑色斗篷的二人走了出来:“嘴倒是挺硬。”
    “不知你这血肉之躯,可比你的嘴硬?”其中一人眯起狭长的鹰眸,重重一脚踩在沈光的胸口,几乎同一瞬间他脚下那人闷闷吐出一口腥血,朴素的滩上血锈味渐浓。
    就在他要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远方忽然传来低低的风啸声。
    “终于来了,我都等了半天快要等不及了。”男子喃喃低语着,低敛眼眸,算好了时间在攻势近到身前之际轻轻一侧,巧妙躲开这一招,而后倾身往后,退开两步。
    二人对陆时鸢会在此出现,并不惊讶。
    “师兄!”一招逼退斗篷人以后,陆时鸢第一时间蹲下身查探沈光的伤势,“怎么就你自己,其它人呢?”
    沈光陷入了无声的沉默,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除他以外,其余六人皆遭毒手。
    陆时鸢不知怎么的,虽来到这个世界与这些所谓的师兄弟才相处不到两年,此时也生出一股莫名的悲怆感。
    然而眼下并不是伤痛的时候。
    沈光用余光瞥了一眼尚虎视眈眈的斗篷人,不自觉朝陆时鸢来时的方向望了一眼:“时鸢,就你自己吗?”
    “当然不是,”陆时鸢接过沈光手中的松云剑,缓缓站了起来,女子的身形比起男子天然就要纤细些,可她在气势上却丝毫不输斗篷二人,“商姒和南晋马上就到了,等他们到了咱们好好清算一下这笔账,看看这藏头露尾的小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让我来猜猜看,会不会是熟人呢?”女子神态自然松弛,末了,唇角还俏皮似的扬起轻微的弧度,底气十足的模样让人很难怀疑她方才在说假话。
    就好像下一瞬,她的靠山就要出现在二人身后。
    “南晋”二字出来的时候,藏在斗篷下的人不自觉绷紧了神经,似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一般。
    他与身侧的同伴对视一眼,又再一次怪笑了起来:“陆时鸢,你不必唬我,以邺都鬼君的实力若是想来,何必要等。”
    “呵,还真是熟人呢,竟叫得出我的名字。”陆时鸢琥珀色的眸子里笑意似是晕染开一般。
    只是这璀璨的笑意尚未维持多久,就见对面二人纵身往前分两头包剿了过来,想是堪破她的意图,并不打算让她继续拖延时间了。
    不过既然敢只身前来,陆时鸢自然也有应对的法子。
    一道道强力的攻势袭来,陆时鸢护着沈光边躲边扔,撒钱一样从灵戒中飞快扔出各种灵宝灵器,斗篷二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根本都近不了她的身。
    滩上空霎时间灵光四溢,宛若一场璀璨的烟火盛会,炸出一朵朵好看的烟花来。
    如同儿戏一般的保命方法。
    “可恶!”几轮攻势下来,斗篷男子的脸色变得逐渐难看,出口的字句更似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一样,“这死丫头到底带了多少灵器在身上!”
    他眼红了!
    而一旁,同伴也着急地出声提醒:“兄长,得想办法近她的身才是,不然我们此行的目的无法达成。”
    “我知道。”男子双拳紧握,声音跟着沉了下去。
    局势一时僵持不下,别看这边二人暂时停止了攻势,但陆时鸢修为低微,除了扔出灵戒中如海一般多的灵器去抵挡攻击以外,也无法拖上一个重伤的人从这跑回邺都。
    眼下,只能期盼着商姒或是南晋快些带人找来。
    也不知上天是否听到了她的祷告,不一会儿,漫天威压自邺都方向铺天盖地袭来,让人提前感知到商姒的存在。
    是震慑,亦是担忧。
    震慑心怀不轨之人不要再试图动手伤人,否则等她一到,后果必定惨烈,同时也是忧心陆时鸢的安危。
    毕竟陆时鸢才刚恢复的这点修为,实在不够看。
    “就是现在!”男子托出右手,藏于斗篷之下的蓄力一击趁陆时鸢感应到商姒的气息分神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出,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带有磅礴灵力的攻势已至眼前,其中夹杂丝丝不起眼的灰色细线。
    谁也没有料到在强援即将抵达的上一秒,这人还敢出手。
    死亡临近的窒息感就在眼前,陆时鸢在这一瞬间,脑海中闪过很多张人脸。
    有熟悉的,不熟悉的,上辈子的,还有这一世的,最后定格在商姒的笑。
    然而,想象中的痛感并未到来,有人替她挡了这一下。
    沈光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这一击之后轻飘飘栽落到坑洼的滩上,气息逐渐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