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记得母亲有一天突然性情大变,接着,就被送进精神病院,不久就郁郁而终了。
    “何必?”
    以当年蒋家的门第,想要什么样的姑娘要不到,偏就入了迷着了魔,非要用这种手段将人留在身边。
    原来这就是所有人讳莫如深的秘辛。
    所谓的豪门童话,只不过是强权对底层的一次掠夺。
    故事里的公主,从头到尾只是被人摆弄的傀儡。
    “你嘲笑我,我把同样的嘲讽送给你,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偶然被刺扎了手反而觉得念念不忘。”
    “别提起她,”蒋华容面色不悦,“我跟你不一样,她和母亲也不一样。”
    “拒绝金钱和权力,是认知上的缺失,你可以短暂迷恋这样的病人,却决不能为此驻足不前,”老蒋总的手攥紧了,“跟林家的联姻不能出现偏差!”
    “不需要你提醒,我知道自己要什么。”
    “那就……那就好……”老蒋总大口喘着气,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但仍旧闭不上眼睛。
    “放心,你死后,骨灰会放在静思堂。”
    静思堂是蒋氏宗祠,陪伴过老蒋总的两位故去的情人,骨灰也入了祠堂。
    老蒋总这个人最怕孤独,等他辞世,把他的骨灰跟两位红颜摆在一起,应该也合他心意。
    老蒋总呼吸的声音越发急促,像个老破的风箱,他察觉到大限将至,可仍有话未说。
    蒋华容上前,抓住了老蒋总的手:“弟弟那个草包,我不会动他,你可以心安了。”
    老蒋总依然摇了摇头。
    死神已经降临,他终于意识到还没说出口的,最重要的事情。
    可以骗任何人,但骗不了他自己。
    “骨灰……”老蒋总越发激动,却最终没说出话,头一歪,撒手人间。
    一直在外等候的蒋氏其他人,冲了进来,开始哀嚎。
    医生也彻底宣布了老蒋总的死亡。
    但老蒋总那一双昏黄的眼睛,无论如何,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像是在盯着人。
    所谓的死不瞑目大概就是这样。
    医生上前去试图合上老蒋总的眼皮,但无论如何都会睁开。
    直到蒋华容看不下去,俯下身对着尸体耳语。
    而后,那眼皮在轻抚下合起,再没有睁开。
    “你对老蒋头说了什么?”
    她弟弟有些好奇。
    “我跟他说,会把他的骨灰洒进长江。”
    当年,蒋华容生母死后,骨灰按照她的遗愿,撒入奔腾的江水中。
    蒋华容的弟弟笑了:“还以为他会想跟张姨的骨灰拌在一起。”
    乔欲的航班落地,是半夜三点。
    手机才开机,就看到纪晴雯发送来的医院地址。
    乔欲直奔医院去。
    好在这时候是凌晨,接机的粉丝并不多,路上的车辆也很少。
    乔欲闯进病房,看到一个高大身影伫立在病床前。
    也看到一个身影躺在病床上。
    她怎么可能认不出躺着的人是谁。
    不敢发出声音,又希望自己看错了。
    乔欲走上前一步,却被伫立一旁的人拦了下来。
    乔欲双目已经通红,却还是忍到出了病房才质问。
    “乔秘书,”乔欲的声音都在抖,“她怎么了?”
    “今天她在商场跟人起了冲突,遭到了报复。”
    “是你老板做的吗?”显然乔欲对于冲突的说辞并不相信,单刀直入,“是她对姐姐下的手吗?”
    “如果是蒋总,纪小姐现在应该在太平间,”乔秘书说,“不信,可以等你的姐姐醒来,亲自问问她。”
    “最好不是,如果让我知道……”
    “如果让你知道,锂矿的交易你还要插手是吗?”乔秘书挑眉望了望乔欲,“政坛水越深,我劝你不要走得太远。”
    乔欲无瑕理会乔秘书,心系纪晴雯。
    “纪小姐是公众人物,今天的事情已经报警了,但出于对她名声的考虑,我建议你不要声张。不要打听。”
    待乔秘书走了,乔欲走进病房,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纪晴雯。
    护士提醒乔欲,旁边有休息室。
    乔欲拒绝了护士的提议:“我坐在这里挺好的。”
    想姐姐一醒来就能看到我。
    第二天,纪晴雯醒来,手指触碰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她警觉起身,才发现是乔欲趴在她的床边睡着了。
    少女凌厉的眉眼显出一些疲惫,好看的手搭在纪晴雯的被子上,怕她忽然消失一样。
    纪晴雯抚了抚她的长发,却不想将睡梦中的乔欲陡然惊醒。
    小孩抓紧了纪晴雯的手,十指很有默契地嵌在一起。
    乔欲问过纪晴雯受伤的事情。
    纪晴雯也只说是商场购物发生冲突。
    后续警方调查结果和商场监控也证实了纪晴雯的说辞。
    即便如此,乔欲仍然自责,瞒着纪晴雯推掉了接下来好几天的行程。
    端茶倒水自不必说,任何一点小事都不肯让纪晴雯做。
    凡是换药,必定亲自动手。
    纪晴雯不肯让她上药,否则乔欲一见那伤口,总要心疼得眼泪掉下来。
    晚上,纪晴雯梦到那天的事,把自己吓醒了。
    醒来之后无论如何地也睡不着,于是凑到旁边乔欲的怀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