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晴雯听说过一些虚拟货币暴雷的消息,但莘蓝数年来的稳健作风又让纪晴雯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莘蓝好像总有些内幕消息,所以一直以来的投资也都以小博大,没有损失严重的时候。
    大额转账需要在柜台进行,两人约定好了见面的银行,纪晴雯裹得严严实实就去赴约了。
    好在大夏天,全副武装做防晒的人并不少,所以即便纪晴雯浑身遮得只露出眼睛,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莘蓝主动出示了借据给纪晴雯,格式工整,内容规范,像是咨询过律师早早准备了。
    到底是这么多年的积蓄,看到账面金额清零的那一刻,纪晴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莘蓝怕她反悔似的,急忙将她拉出银行,两人坐在车上:“你这里区区一百多万,我还能骗你?我在京的房子市场价值就四千多万了,怎么也还得上你这笔钱。”
    见莘蓝有几分生气的意味,纪晴雯忙说:“蓝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车内气氛一时有些焦灼。
    半晌,莘蓝才反应过来,她上车忘记开车内空调,此时车内气温很高,如蒸笼一般,而纪晴雯身上的外套还裹得严严实实。
    莘蓝开了空调,对纪晴雯说:“没事,没有外人,也不用捂着。”
    纪晴雯微微地敞开外套,终于感到些许的凉意。
    莘蓝一言不发,将纪晴雯送回到蒋华容的别墅。
    纪晴雯要下车时,莘蓝握紧方向盘,低头叹了口气:“最后跟你讲一件事。”
    纪晴雯笑了:“哪里来的最后?过几天解约、转账,不是又得见面吗?”
    莘蓝把这疑问搪塞过去:“总之,记好了,最近盘算一下你想要什么吧,尽管跟蒋总开口,要的越多越好。”
    纪晴雯道过谢,下车了。
    她反复琢磨着莘蓝那句话的意思,也许跟从前劝她结婚是一样的。
    又过了几天,纪晴雯身上的痕迹好得差不多了,接到了蒋华容的电话,让她穿上那套礼服前来赴约。
    妆造师上门,将纪晴雯装扮起来。
    只是,纪晴雯望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是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她忽然在想,她不想要过这样的人生了。
    就像《月亮和六便士》里的主人公一样,她想放弃这样一种体面的生活,发了疯地去拥抱真实的梦想,即便代价是死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处。
    然而,没有给她过多的思考时间。
    保姆来催促,司机已经在楼下了。
    蒋华容最讨厌不守时的人,纪晴雯即便心里有千万种想法,却还是机械地提起裙摆,上了那辆豪华轿车。
    蒋华容定的就餐地点是一家预约制的百年老店。
    当然,在蒋华容这样的人面前,没有什么预约和等位制,制度是权力所制订,为权力所让路,恰好,蒋华容所拥有的正是权力。
    蒋华容似乎心情不错,还特意为纪晴雯拉开了座位。
    “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有没有想我?”
    纪晴雯说:“我什么时候没有想你?”
    “你越来越像她们一样,只会说那些客套的话。”
    “她们?”纪晴雯说,“跟你说漂亮话的人那么多,可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这些话。”
    “你知道的,我最不能原谅的是欺骗。”蒋华容说话间,捏住了纪晴雯的下巴,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充满着打量和审视的意味。
    蒋华容的手钳制着纪晴雯,很疼,她试图挣开蒋华容的手,却在此时听到熟悉的声音让她动弹不得。
    “溶溶,你坐这边好了。”
    “谢谢师姐。”
    一阵青年人喧闹的声音打破庭院式餐厅的寂静。
    笑声从重重叠叠的绿荫后传出。
    而其中,就有纪溶溶的声音。
    纪晴雯难以置信,瞬间紧盯着蒋华容,想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这个时代,金钱所能买到的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蒋华容最讨厌繁杂和喧闹,绝不可能让“平民”的声音闯进她的生活。
    所有的一切只能是被安排的,绝不可能是巧合。
    纪晴雯佯装镇定,举杯浅啜一口,掩盖内心慌乱。
    但到底,一个姐姐的本能让她些微地展露出獠牙,她还是忍不住质问了蒋华容。
    “蒋总,这是什么意思?”
    蒋华容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目光冰寒:“任何人都可以试图欺骗我,只有你不行。”
    “我怎么敢呢?”
    此时,侍者推着餐车进来,金属的食物罩让里面的东西显得神秘。
    侍者把餐车停好,而后离去。
    蒋华容脱下西装外套,露出里面月白色的衬衫长裙,她不紧不慢地将两边的袖子慢慢挽起,行动间手背上青紫色的血管微微凸起,蜿蜒到手臂上又隐在雪白的皮肤下。
    “猜猜是什么?”
    “马的肉?”纪晴雯只想到之前因为给马取名字的事,蒋华容曾生气,于是猜蒋华容为了泄愤将那马杀了。
    “那匹马运过来的费用抵得上两个你,”蒋华容轻笑一声,“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纪晴雯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盖子揭开,谜底揭晓。
    里面的是一条河豚。
    蒋华容拿起刀具,寒光在她脸上闪过:“连夜送过来的极品,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