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抬头,梁映章下意识地缩起脑袋。
    “怕的话就乖点。”宋清辞笑笑,握住她被冻红的手,吹着热气,道:“我只与母亲说了要娶你的事。祖父若是想知道,也早就知道了。”
    “这样啊。”
    “连帝王的心思都能揣测到,我们之间的事以为能瞒得住他老人家?”
    ***
    一踏进若水院,梁映章便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氛。
    书房里除了宋相和管家主仆二人在,宋毓敏陈嫣夫妇也在,只是他们的神情不太自然。在梁映章向他们示意打招呼时,他们都移开了目光。
    身旁的宋清辞握紧她的手,小声安慰她:“别怕。”
    梁映章心安定不少,朝坐在上首的宋相展开乖巧的笑颜,道:“大家都在,这场景似曾相识。宋翁翁,您找我有什么事情要宣布吗?”
    宋明楚饱经沧桑的脸上犹如被盖了一层白雪,不知不觉间显得更加苍老。他睁开眼睛,提起手,示意身边的宋瞿拿出了一张地契。
    “这是城中一户宅子的地契,以你的名义购买。里面的一应俱全,全都准备妥当,年前你就可以搬进去了。”
    这个消息犹如平地炸开一道雷,劈中了宋清辞和梁映章。
    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瞬间松开。
    宋清辞面色冷峻不已,上前道:“祖父!”
    宋相再次抬起手,打断了他,凌厉的眼神警告他不要插嘴。然后,他看向茫然无措的梁映章,继续说道:“盒子里的银票足够你这辈子不愁衣食度过下半生,我也算完成了你祖父梁辉的嘱托。出去以后,不能再以相府的名义自居。你——听明白了吗?”
    梁映章听明白了,她怎么会听不明白,宋相话里的意思,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拿了钱后,从此与相府划清界限。
    她强忍着眼泪,嘴唇都发抖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旁边的宋毓敏和陈嫣,他们再一次躲避了自己的注视。
    而宋相,目光十分陌生地等着她的回应,再也没了她之前见过的和蔼可亲。面前的他,是大魏的丞相,不再是那个关心她爱护她的老人家。
    她唯独不敢去看宋清辞,只是低着头,上前去拿了地契和装了银票的盒子,然后跪在地上,朝宋相磕了三个头,叫了他最后一声:“宋翁翁,您保重身体,映章走了。”
    目睹人走出书院,踏进雪地里,随之而来的,是天空中洋洋洒洒的雪花,把梁映章离开的背影几乎要淹没了。
    “这究竟是为何?”
    宋清辞缓缓回头,额上的青筋隐隐跳动,冰寒的眼眸子如两支冰箭射向靠在太师椅中垂垂老矣的宋相,双手重重按拍在桌案上。
    眼见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宋毓敏赶忙拉住他,“清辞!不得无礼。”
    陈嫣也上前劝道:“清辞,相爷这么做有他的原因。你先冷静。不让映章再待在相府里,是为了保护她呀!”
    宋清辞的双手垂下,外面的风灌进来,夹着细碎的雪屑,吹进他的袖子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得到了宋相的应允,宋瞿这才上前说明了情况:“公子,是这样的。老爷派人去了一趟梁小姐的故乡,本打算将梁辉的墓地重修厚葬,却发现棺材里面是空的,里面没有一具尸骸。梁辉假死失踪,下落不明,这其中必有蹊跷。”
    扑面而来的冷风让宋清辞清醒过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此时,宋相直起身子起立,突然咳嗽起来。
    他撑着桌面,缓缓说道:“四十年前我被一群蒙面杀手追杀,掉下悬崖侥幸没死。而梁辉又凑巧路过救下了我。如今想来,这其中存在太多巧合。”
    从宋相黄目浑浊的眼里,宋清辞瞬间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不由得倒退一步,在吹进来的风雪里站稳身形。
    宋相明白他已听懂自己的暗示,不再多言,在管家的搀扶下,慢慢走出了书房,留下一声叮嘱:“莫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为时已晚。早点断了,免得你和映章日后承受不了真相带来的痛苦。”
    一声重重的叹息吹散在风里。
    ***
    当夜,梁映章离开了相府,如几个月前,孑然一身。
    她把那张地契和银票子留在了朗水院的书架上,她只知道自己没有理由拿那些东西。而且,她还生着气,不想要这些被施舍的东西。
    刚出了相府,没走几步,她被一辆马车里的人一把捞了进去。
    闻到那股熟悉的淡香,梁映章扑向那人,抓起对方的胳膊狠狠咬下去,“你祖父警告我不要跟相府再有往来,你还管我做什么!”
    宋清辞忍着,在黑暗里道:“你不是一心想出府自立门户,如今如了你的愿,怎不高兴了?”
    梁映章牙齿用力,几乎要尝到血腥味,这才缓缓松了口。
    “消气了没?”
    对面没吭声。
    宋清辞伸出手去,摸到她脸颊湿湿的,叹了口气,将人揽进怀里,放低了身段,温柔哄道:“不做相府的小姐,做我侍郎府的小娘子,可好?”
    第50章 秘密
    侍郎府的芳草斋内。
    梁映章立在门边,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夜空,说了一句:“今晚又要下雪了。”
    宋清辞将她肩上的包裹取过来,推开帘子,拉着人进了暖烘烘的室内,“不要想太多,先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我们再想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