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膝下有黄金,于翔潜不想跪,这边没这风俗,更重要的是,他跟温喜兰又没感情,要不是两家长辈硬往一块捏,他才不愿结这婚。
    “不是,爸,咱,有啥事进屋说不行吗?”于翔潜尴尬的指指周围:“大家都看着呢,您老要是生气,一会儿进屋打我两棍子都行。”
    “这头要是不磕,你也甭进我这知兰堂。”温贤语气坚决,斜他一眼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想娶我们家喜兰,实话告诉你,我闺女根本也不想嫁给你!既然这样,咱干脆一开始就把账算清楚。我问你,喜兰到你家以后,给你父母磕了头没有?”
    于翔潜听后没吭声,新娘子到了婆家要磕头改口,次日要磕头敬茶,这是当地的风俗,喜兰既然已经改了口,父母又对她没说过一个不字,那肯定是磕过头的。
    他不吭声,温贤便又看向喜兰,喜兰只是低下头,啥也没说。
    “那就是了,我的要求不高,喜兰给你父母磕了几个头,你就在我温家门口都磕回来,不然你就别进门,喜兰今天也不会跟你回去!”
    这话一出,于翔潜明显的不镇定了,他为难的看着温贤,张张嘴还是什么也没敢说,而后又把恳求的目光投向温喜兰。
    “看她也没用!你自己决定!”温贤干脆拉着女儿进了屋,把于翔潜晾在门口。
    外面看热闹的邻居越来越多,于翔潜也越来越窘迫。三天前他高调的在婚礼上闹了那一出,惹的满城风雨,今天他要是磕了头,估计下午就会传的满城皆知。
    不过,那又有什么呢?反正自己在陵澜县出名也不是一天了。
    想到这里,于翔潜直接噗通跪下,咚咚咚给岳父磕了九个响头,然后又很有眼色的收了蒲团,满脸堆笑的进了知兰堂。
    温贤见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可一旁的温喜兰坐不住了,于翔潜今天很反常。三天前他大闹婚礼的气魄哪里去了?
    今天的于翔潜过于听话了。
    进屋坐下以后,温喜兰去里间准备茶水点心,温贤拉着脸和于翔潜坐在外间说话。
    知兰堂的门头房只有一大间,狭长的玻璃柜台里面放着各色裱画用的绫料、天地杆、局条、隔水等。对面墙上则挂着挂轴装裱式样:一色装、二色装、宣和装等样画,靠里的位置还摆了画框样式。
    再往里走是用湘妃帘隔出来的小空间,吃饭喝茶用的。最后面是仓库、厨房、楼梯间,二楼有一大间裱画用的工作房以及两间小卧室。
    温喜兰端了两碟小点心,又沏了一壶茶,拿托盘端出来,刚放到小桌上,就有个陌生的男人走进来。
    “老板,裱画!”男人说着从斜跨的军绿色布包里取出一卷报纸。
    温贤才要起身过去接生意,却被温喜兰劝住了。
    “爸,我来吧。你们去帘子后面喝茶说话。”
    温贤还想说点什么,但看看女儿,又瞥了一眼女婿,觉得把新姑爷晾一旁也不好,毕竟方才进门的时候刚教训过他。
    “也好。”温贤说罢起身便往帘子后面去了,于翔潜也乖乖的跟了过去。
    “想裱那种样子?”温喜兰指了指柜台和对面的墙:“挂轴还是镜框?”
    男人个子不高,皮肤被晒的黝黑,应该是常干体力活的,看起来很精壮。
    “您给看看,”他小心翼翼的把画放到玻璃柜台上,一层层揭开报纸,总共有六七层。
    “这画出自名人之手吧?”温喜兰见他这么小心,忙笑着帮他把画展开。
    是张四尺三开的花鸟:中规中矩的兰草花台,下面是一只拨弄花球的白猫。
    让温喜兰吃惊的是,这幅画的品相跟男人小心翼翼的态度完全不相配。
    因为整幅画上除了那只白猫拨球的爪子以及传神的眼睛以外,剩下的几乎不入流,说这画是个下品都勉强。
    不过男人似并没看出来这幅画的问题,一脸得意的朝温喜兰显摆。
    “你看着年轻,眼力到还不错。这幅画可是件宝贝,平时上千块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名家画的。裱好了准能卖个大价钱!”
    他说的中气十足,引的温贤和于翔潜也都从帘子后面走出来跟着瞧新鲜。不过两个人看见那幅画差点被茶水呛着,尤其是于翔潜。他刚要说什么,却被温贤一个眼色给瞪的闭了嘴。
    温喜兰瞧黑脸男人那副精气神儿,暗自猜想他应该是被哪个江湖骗子给坑了,一时竟有点同情他。不过为了不打击对方,她并没有急着揭穿。
    温喜兰轻咳了一声,好奇的问:“既然是这么好的画,您能告诉我是谁画的吗?”
    “当然!”男人的眼睛直放光,还招呼温贤和于翔潜过来。
    “这画啊,是你们陵澜县最有名的画家画的,听说还是代远衡先生的徒弟,叫于翔潜。”男人说完看向温贤:“这位老先生看着是个行家,于翔潜您知道不?”
    温贤被他问得直接语塞,只探究的看向于翔潜,于翔潜的脸已经黑了。
    温喜兰看他要发作,赶忙打圆场:“你说这是于翔潜画的就是他画的了?这画上既没落款,也没钤印,无凭无据的,这样说可不好。”
    但男人并不领她的情,还瞪了眼:“你不识货就不要乱说,这画百分百是于翔潜画的!”他说完以后又神秘的压低声音:“其实告诉你们也没什么,于翔潜在齐城师专当国画老师这事你们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