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是个穿戴讲究的老太太,领着陶湘和顾山在面积不大却设施完善的楼里草草转了一圈:“怎么样?我家这房子还不错吧?”
    见陶湘和顾山面露满意之色,她张口索要的租金更高,是陶湘在寓栈那间公寓套房的四倍之多,即每月七十美元,其他杂费还要另算。
    这么贵的租子都可以在东面贫民区买上一处带院的平房,可见压根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
    简直贵得离谱。
    更重要的是,房东老太太言语间自豪透露出自家有子侄在警局里当值,话里话外表明租住在这里很有安全保障。
    陶湘本来还在犹豫观望,听到最后不免与顾山相互对视一眼,当机立断不再考虑。
    这个时候与家里有警察的人家打交道,可不是什么好事,租房的事情只能从长再议。
    两人从待租的独楼里退了出来,再离得不远就是街铺遍布的西区商市。
    租房一事没有着落,陶湘和顾山便只好按原计划,先去杂货铺里买蜡烛。
    然而一路过去,市县里的铺子早都被上头提点过,家家门口立着牌子,上头写着“买卖只收金圆券”,他们想要买东西还得先去银行换成新币。
    县里不像乡镇上那样松泛,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监督交易的警员,很明显早上法令才刚出,现在就已经开始执行起来了。
    陶湘和顾山没有办法,带着的钱也没法花,只好去最近的银行兑换。
    银行里热闹非凡,排队换钱的人出乎意料得多,大多都是扛着大篮箩筐法币的平民。
    法币不像金银与外币那样值钱,手里压着法币的人着急忙慌想要将这废纸一样的钱钞都尽快换成金圆券。
    银行正中央的面板上已写有各种兑换金圆券的比值,比如最常见的,三百万法币能换一元金圆券,一美元能换四元金圆券,金银按比例称重收兑等。
    陶湘与顾山粗摸估算了下两人身上带来的现钱,最终决定先不动用那六十美元整钞,而是将零钱包里的零碎和顾山自己攒下的积蓄都拿去换成新币试试水。
    事实上,这样做的人很多,因而换币的效率也低下,前进的队伍既冗长又缓慢。
    陶湘站在人群外,看着顾山随队列一点点前行。
    闲下来的她感到身上又刺痒了起来,却也不好去抓挠,只得握紧了手里卷成一团的报纸,想着这样能转移开注意力,稍微好受些。
    不知不觉,她的鬓角已然溢出了薄汗,难捱得很。
    此时,一道耳熟的诧异男声从前侧方传来:“陶小姐?”
    来人正是在银行工作的房东刘先生,他遇到自己的房西显得十分高兴,转瞬明白过来陶湘是来换金圆券的。
    两人寒暄了一阵,顾山见状也脱离开队伍,护到陶湘身旁。
    “陶小姐,你来换新币,跟我说一声就好了,这个方便我刘某人还是能给的……”刘先生带着陶湘和顾山走了快捷通道。
    眼看排队遥遥无期,幸好碰到了房东先生,本该轮到去吃饭的他重钻回柜台,亲自帮两人办理好了兑换。
    换到手的金圆券有零有整,竟也有十来块之多,放在物价严管的当下,这无疑是笔不菲的小财。
    毕竟米铺里的新米才一角三分金圆券一升,肉铺里上好的生猪肉也不过七角三分金圆券一斤,这十几块钱都能当普通人家一个多月的生活费了。
    可陶湘却完全没有要高兴的意思,她忍耐了半天,好不容易走出银行,再也忍受不下去,满心满眼都被身上无穷无尽的痒意占据了。
    “小姐?”顾山瞧出她不对劲,伸手搀住了她微颤的细嫩胳膊,“怎么了?”
    陶湘的眸子里泛着水光,反手掐住了顾山粗壮的手腕,低声若泣:“身上……痒……”
    她也不知道什么缘由,可能是吃错东西起了疹子,也可能是被哪里的虫子咬了,不管怎样真的好痒。
    顾山怔愣了下,忙将陶湘虚拢到胸前:“小姐,失礼了。”
    他用身体阻隔开外人的视线,伸手去拨她的衣领,只见底下本该白皙光润的肌肤上竟长着几颗又大又红的肿块,一看就是被什么脏虫叮咬过。
    那还只是颈项一小片地方,被衣服盖住的娇躯上还不知情况要如何严重。
    顾山再顾不得其他,忙唤来人力车,将陶湘半抱着坐上车座,赶往医院看诊。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不会搬家啦,我觉得陶湘和顾山就住那间小套房挺好的,地方小两人也能离得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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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更啊」
    「可以买一个小房子,两个人住挺好的」
    「这个南宁是广西的南宁吗」
    ——评论结束——
    第7章 蚤虫风波
    在市县医院就诊的病人不多,顾山带着陶湘很快进入了诊室。
    负责看病的女医生还算尽职尽责,她在陶湘的身上翻找出了三四只吸血吸得得黑红饱满的跳蚤,还开出祛痒消炎的碘伏药水,让等候帘外的顾山去外边药柜付钱拿药。
    两瓶巴掌大的药剂水,五元金圆券就没了。
    这战乱年代,医疗药物资源紧缺,想来也不是谁都能瞧得起病的。
    顾山给钱时眼也不眨,只想着快些回到小姐身边,等他迅速取完药回来,正撞见女医生从陶湘所在的诊床前撩帘走出,坐回桌边继续写着病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