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越界了,不要再过来...不要让我觉得你恶心。”扔下这句份量不轻的话,周茉逃一样仓惶地离开了客厅。
    回到主卧,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关上房门的时候,周茉脸上的表情还没能收敛好,心脏不寻常的响动在这样安静的夜晚格外清晰。好在卧室一片黑暗,郭彦今均匀的呼吸声让她的神思逐渐安定下来。
    在这个完全黑暗的房间,周茉终于可以放纵手脚酸软的自己,无力地靠在墙上,一点一点地拾起散乱的理智,努力拼凑回那个无坚不摧的她。
    周茉躲进主卧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匆匆洗了把脸,用冰凉的水洗掉那些蜿蜒的泪痕,洗涤那段暗处滋生的不合时宜的情感,冲刷那些不应该有的脆弱情绪,竭力忘记这个不平静的夜晚。
    周茉一直低垂着头,避免看向镜子。她缺乏勇气看向那个不够坚定,满眼通红的破碎的自己,生怕那些情绪反扑,将她生拉硬拽地拖回原地。
    往前看,往前看,周茉像是念咒一样,不断告诫自己。
    她抽出一张洗脸巾,一点一滴地拭去面部那些水珠。等到面部残存的水份彻底被棉絮吸干的时候,她身体那个坏掉的水龙头也终于被醒过来的理智成功地关上了。
    双眼干涩得快要打不开,再也掉不出一滴眼泪。
    迟来的愧疚感爬上心头,她在心底无声地向郭彦今道歉。
    也许郭彦今之前的试探和担心不无道理,经过这样的一个夜晚,周茉心里不再光明磊落,再也没办法理直气壮地面对三人的关系。
    原来旧情人的感情如此不受控,只要一个契机,就足以点燃那些按捺的竭力隐藏的情愫。
    周茉终于关掉了那盏灯,熄灭了这样一个失控的夜晚。
    她放轻呼吸,摸黑回到了那张柔软安稳的大床。走到床畔的时候,脚下的拖鞋却踩到了异物。周茉心底咯噔一声,一点一点地蹲下身,用手确认脚下的异物。在她发现是一双摆放好的拖鞋之后,那种窒息的无力感又重新朝她袭来。
    有一瞬间周茉甚至想直接打开灯,照亮那些晦暗不明的关系。但她蹲在那里思索了很久,一下又一下地数着郭彦今沉稳的呼吸声,最终还是放弃了那样疯狂的举动。
    周茉的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蹲姿发麻,扶着床沿踉跄着站起,却又差点跪倒在地板上,得亏身体重心倚在床沿才幸免于难。她呼吸粗重地僵着身体缓了半天,腿部才勉强恢复了血液循环。她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脱掉外套,重新回到那个温暖的被窝。
    一片寂静的黑暗中,双方沉重又有节奏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无限放大,像是互相呼应一样喧噪,扰得人心神不宁。周茉慢慢阖上了眼睛,任由无边无尽的黑暗席卷全身。
    许是这样一个不安宁的夜晚抽走了周茉所有的精气神,在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刚为卧室撒上些许光亮的时候,她就开始胃疼,还伴随着反胃恶心的症状。
    她踉跄地从床上爬起来,衣服都顾不上穿就急匆匆地奔向洗手间,趴在洗手台干呕了半天,也没能吐出任何东西。
    周茉拖着不适的身体,重新爬回了床上,准备趴一会儿看会不会好起来。结果翻来覆去把身旁的郭彦今都折腾得坐起来了,她的症状还是不见好转。
    “你怎么了?”郭彦今的嗓音嘶哑得像是在磨砂石上滚过,他小心翼翼地托过周茉的脸,查看她的状况,发现她脸色惨白之后,眉心一跳,“哪里不舒服?”
    周茉重新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想吐,但是吐不出来,胃也疼。”
    “那我们起床穿衣服去看病?”郭彦今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才早上七点多。
    “不用,可能就是昨天除夕吃多了胃疼,我趴一会儿就好了。”
    “家里好像没有胃药,不然让物业临时帮忙送一趟吧!”郭彦今揉了揉眉心,做下决断。
    “嗯,你拿我手机给物业管家发信息吧!”回应他的依然是闷声闷气的声音,透着一股虚弱感。
    郭彦今用周茉告诉他的密码解锁了手机,准备在微信搜索框搜寻物业管家的时候,突然瞥到最上方那个被@的业主群,随手点进去收获了一条重磅消息。
    半小时前,物业在群里宣布第二轮核酸检测全员阴性,社区撤掉了所有封控的障碍,小区彻底解除了封控。
    郭彦今很难形容看见这条消息时的心情,百味交集,像是甩掉了包袱一样如释重负,又像是坠入了另一段未知的迷雾。他的眼睫颤了又颤,慢慢将视线移回周茉身上,尽量用轻飘飘的口吻宣布这个消息:“小茉莉,小区解封了。”
    周茉一动不动,至少从郭彦今的角度上看到的是这样,她似有若无的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像是在竭力抵抗病痛,又像是对这个消息无话可说。
    郭彦今按熄了她的手机,重新拿出他自己的手机,用外卖 app 叫了单药品外送。特殊时期,其他物资匮乏,常规的胃药还是可以随意加购的。
    “我给你熬点粥吧,你一会儿起来喝点粥再吃药。”郭彦今给周茉掖了掖被子,趿拉着拖鞋往厨房方向走去,路过书房的时候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然而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深深望了一眼那道紧闭的房门一眼,重新迈出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