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沁的薄荷味儿里裹着丝丝奶香,稍稍压下了齿腔里的涩意。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摁着太阳穴,漫不经心地想自己的身体素质确实没有以前好,昨晚不过是湿着头发吹了会风,今天似乎就有点感冒了。
    貌似还得谢谢闻昭强行给他吹干了头发,不然今天怕是会更不舒服。
    唔,那待会的午饭他来请客好了。
    思绪发散想的有一搭没一搭,姜熠就这么含着糖也懒得去咬碎,在舌尖的糖融得只剩那么一丁点的时候,他看到视线里出现了双黑色皮鞋。
    抬头,对上了一双略含担忧的眼眸。
    闻昭撑了把黑色的伞站在他面前,轻声道:“你的脸色好差。”
    他指了指姜熠的眼眸,“眼睛也有点红,是不是不舒服啊?”
    “眼睛应该是刚刚进灰不小心揉红的。”话落,姜熠感觉一双温凉而干燥的手贴上自己的额头,贴了两秒后又翻过来用手背碰了碰。
    “你在发烧。”闻昭的语气稍稍认真了一些,“是回酒店,还是去医院?”
    “还不至于去医院,回去吃点药就好。”
    大概是状态确实不太好,坐久了起身脑中供血一下没跟上,姜熠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后脑勺一下裂开似的疼得厉害,思绪也被这阵疼撞得有些散乱,身体力度没控制好,往前跄了一步。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身前的人抱住了。
    耳边那阵嗡鸣散去后,就只余雨滴噼里啪啦砸在伞面的声音,还有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似有似无的苦橙花香气和闻昭身上的水调冷香混杂在一起盈入鼻息里,让他觉得眼皮莫名有些酸沉起来。
    稳住身体后他正要站起,一句“谢谢”还未道出,扶住他双臂的手往后延伸,拥上肩背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安抚孩子似的,贴在耳边响起的声音也带着几分温柔哄意:“别动,让我抱一会。”
    闻昭感觉到被他抱住的人微微僵了下身体,在这只猫警惕起来之前,他跟顺毛似的摸了摸他的发尾,小声道:“就一会好不好?我今天心情不太好,就当是安慰我了。”
    音落几秒,他感觉到姜熠缓缓放松下来,乖乖任由他抱着,还把大半力道都卸了放在他身上,下巴搁在他肩窝里,声音朦朦胧胧的有些不真切,带着一点侬软鼻音:“心情不好?”
    “恩,心情不好。”闻昭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语调放得柔软:“所以你让我多抱一会儿啊。”
    姜熠没再接话。
    其实在车上看到姜熠第一眼时,闻昭生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抱抱他。
    他坐在破败的公交站台里,微弓着腰,身形清削,眉眼淡倦,浅茶色的眼有些失了焦距地看着来往的车辆和行人,许是因为出神眸中也有些空。
    像是一只情绪恹恹、无家可归的猫。
    闻昭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
    其实姜熠看上去除了状态有点不太对,面色不太好外,其实和平时的模样没什么太大差别,但闻昭就是觉得,这只情绪看上去很低落的猫应该需要一个拥抱。
    不过肯定不能明说,不然猫一定不给抱。
    这么想着,他撑伞走到姜熠面前,趁他起身没站稳时,把猫给抱到了。
    大狐狸举着伞,把蔫成毛球的猫咕噜圈进怀里,用自己的大尾巴把他给裹住,然后拍拍猫的肩膀顺顺他的猫,小声哄着说再抱一会吧,抱久一点就可以多治愈一点。
    如果能治愈好一点你的坏情绪,那这个拥抱都有意义。没有也没关系,就当是他也需要这个抱抱好了。
    上了车后,姜熠倚在靠枕上闭目养神好一会,直到缓过那阵头疼,他才淡淡开口:“我今天去见了一个人。”
    闻昭关掉ipad,侧首看着姜熠,等待他的下文。
    “是血缘关系上来讲,和我最亲近的的人。”
    用简述关系词来代替妈妈或者母亲这样的称呼......纵是他和沈夫人也谈不上多亲近,但闻昭也会叫她一声妈妈。姜熠连称呼都不愿意讲出口了,那得对生养他的那个人多失望。
    “聊了几句,然后闹得不太愉快。”
    以闻昭对姜熠叙事风格的了解,知道到这就差不多讲完了。他想了想,试探着多问了句:“你们聊了什么?”
    “聊...”他思考了几秒,用最简短的言语概括道:“我知道了我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她知道了我结婚的事情。然后她以长辈的身份说了我两句,最后不欢而散了。”
    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他轻笑出声,“我那位同母异父的弟弟,和十一差不多大。”
    小闻总见多识广接受能力极强,用了两秒消化了这个事情,面不改色道:“那你对这件事的看法是?”
    “没什么看法。”姜熠阖上眼睫,“以后又不会有交集。”
    “你......”想了想,闻昭还是把‘你妈妈’这个称呼换掉了:“阿姨没提出要见十一吗?”
    “我没告诉她十一的存在。”
    静默了一会,姜熠听到身边的人轻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也没有什么安慰人的经验,你就...随意听听好了。”闻昭斟酌着开口,“我看到过一种说法是,亲人和家人其实是两种存在概念,这两个词语之间不一定是划等号的。亲人无法选择,但是家人可以。我自己托大一下,我和十一,现在都是你的家人。坦言来讲,我想和你住在一起,也是贪恋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