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亚捂着肩膀从地上起身,他脸色苍白,虚弱侧靠在山石上,却难掩周身危险的气息,冷冷纠正道:“不,我没毙掉那只雄虫,我把他一点点切碎喂狗了,他活了足足十三天。”
    南部雌虫是所有部族中公认性格最为温和的,很难想象这句话会出自桑亚口中。
    “啪啪啪——”
    法厄斯闻言抬手鼓掌,真心实意赞叹他的勇气:“不过这里是北部的地盘,以后你如果想在这片土地上继续生存,最好按照我的规则来活,我不喜欢有谁挑衅我。”
    他语罢从地上站直身形,正准备离开,身后却陡然响起了一道带着寒意的声音:“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份暴露出去吗?”
    法厄斯闻言淡淡挑眉,他什么都没做,不过略微做了个手势,不远处值守的狱警就自发上前给他递了一个打火机:“我既然敢来,就不怕暴露。”
    桑亚见状脸色稍有变化:“监狱里都是你的暗线?”
    法厄斯垂眸把玩着打火机,眼中陡然出现了两簇明灭不定的火焰:“不全是,还有一些小钉子,不过无伤大雅。”
    桑亚阴恻恻盯着他:“所以你当初受伤躲藏在监狱也是假的?”
    法厄斯不置可否:“放心吧,看在你帮我打掩护的份上,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
    桑亚一顿:“什么时候?”
    法厄斯“咔嚓”一声关上打火机盖,眯眼看向远方,那是霍斯堡所在的方向:“最快明天,最晚后天,你就能获得自由了。”
    他那位亲爱的“胞弟”应该还沉浸在首领的美梦中无法自拔,可惜梦境总是短暂的,当那份叛变名单全部挖出来后,他的美梦就要碎了。
    像泡沫那样,“砰”的一声炸开。
    晚上八点,是囚犯集体洗澡的时间。许岑风不想和别的虫挤在一起,打算像昨天一样回牢房用凉水冲一冲,结果还没来得及上楼就被两名狱警带到了一处空荡无人的淋浴间里。
    “阁下,请稍等片刻。”
    那两名狱警说完就恭敬退出了房间,顺带着锁上了外面的门,很明显不是让他稍等“片刻”,而是稍等“很久”的意思。
    许岑风猜到了什么,所以全程都没有反抗,他微微抬眼,只见对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穿着蓝色囚衣的身影,赫然是易容成“无崖”的法厄斯。
    法厄斯尚且不知自己已经被认了出来,他慢慢走到许岑风面前,低沉的声音在浴室听起来异常清晰:“这位阁下,我们又见面了。”
    许岑风垂眸,掩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故作不知:“你带我来这里是想打架?”
    法厄斯见许岑风身上只穿着一件短袖,微不可察皱了皱眉:“是又怎么样?”
    他话音刚落,许岑风忽然毫无预兆出手袭向他的颈间,法厄斯见状心中顿时一惊,连忙闪身躲过,心想许岑风怎么这么较真,居然真的要和自己打架,迫不得已在空旷的浴室间和对方缠斗了起来。
    许岑风的招式看似凌厉,实则处处留手,并没有什么攻击性。法厄斯也没有和他真的打起来,一直在后退避让,最后故意卖了个破绽,任由许岑风一个反剪将他按在了浴室墙壁上。
    法厄斯气喘吁吁,无意识舔了舔干裂的唇瓣,心想不愧是自己看上的雄虫,真他妈带劲:“你赢了,阁下。”
    他语罢斟酌一瞬,正思考着该怎么和许岑风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腰间却忽然一紧,衣服下摆被人掀开,猝不及防钻进了一只温热的手,面色顿时一变。
    “?!!!”
    法厄斯的大脑出现了片刻空白,许岑风现在不是还没认出他吗?怎么就抱上了?!
    许岑风将法厄斯抵在冰凉的瓷砖壁上,指尖微动,三两下就解开了对方身上的囚服外套,露出雌虫性感的古铜色皮肤。他的目光像是在打量着一块丝滑的巧克力,思考着该如何下嘴。
    法厄斯的身形僵硬了一瞬,暴躁出声:“该死,你不是有雌君吗?!”
    许岑风仔细检查了一下雌虫精壮的胸膛,发现手感和以前一样,几乎没怎么变,低低嗯了一声:“是有,不过还没来得及办婚礼。”
    他的声音很温柔,在耳畔低低响起,糅杂着黑石山永远不会停歇的风雪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蛊惑感。
    法厄斯闻言只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那种酥痒感从天灵盖遍袭全身,连腿都忍不住抖了一下:“你不是说你很喜欢那只雌虫,绝不会娶别的虫吗?!”
    他太过“愤怒”,以至于连语气都忘了掩饰。
    许岑风笑了笑,他将灰蓝色的囚服随意丢在地上,偏头吻住了法厄斯的耳垂,牙齿轻咬,撕扯间仿佛连对方的灵魂都一并扯了出来:“我是这么说过,所以我正在‘喜欢’他。”
    法厄斯闻言瞳孔骤然收缩一瞬,诧异回头看向许岑风,却见这只雄虫对自己笑得温温柔柔,分明是早就认出自己了。
    法厄斯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语气错愕:“你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第一眼。”
    许岑风将法厄斯翻过来面对着自己,他伸手摸了摸雌虫脸上的仿真皮肤,发现触感虽然逼真,但没有丝毫温度,应该是通过什么方法易容了:“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句话就像一瓢凉水,瞬间浇熄了法厄斯刚才的恼羞成怒,胸膛间充斥着一种微妙的情绪,心脏软得不像话。
    法厄斯满意捏住许岑风的下巴,狭长的眼眸微眯,不知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算你眼睛尖……唔……”
    话未说完,法厄斯就忍不住闷哼出声,他伸手圈住许岑风的脖颈,双腿发软,大半重量都压在了对方身上。
    淋浴房的换气窗并不隔音,他们依稀还能听见外面狱警训斥囚犯的声音,尖锐的哨声刺激着神经,连气氛都无形紧张了起来。
    许岑风啄吻着法厄斯,最后慢慢寻觅到了对方的唇瓣:“别紧张,放松。”
    法厄斯艰难喘了口气:“艹!我没紧张!”
    他在监狱待了几天,也学会骂脏话了,也不对,法厄斯原本就会骂脏话,只能说功力又有所精进了。
    许岑风咬住了他的舌尖,几秒后又松开,永远都是那么温和斯文的模样:“别骂脏话。”
    法厄斯眼尾红红的,只是因为肤色不太明显,哑声道:“你又不是狱警,管那么多做什么?”
    狱警都不管这些。
    许岑风提醒道:“但你现在还是囚犯。”
    法厄斯埋首在许岑风肩头咬了一口:“你也是囚犯。”
    他觉得这只雄虫真傻,待在霍斯堡锦衣玉食的不好吗,非要跑来这个鸟不拉屎的监狱,吃不饱穿不暖,许岑风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
    就算他们当初刚刚认识,许岑风被怀疑是星盗时,法厄斯都没舍得让对方住监狱,而是送到了酒店舒舒服服养着。
    法厄斯扣住许岑风的后脑,修长的指尖在对方墨色的发丝间缓缓穿梭,在耳畔断断续续道:“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自己跑来这里……”
    许岑风温柔回应,字句淹没于纠缠的唇齿间,听起来有些模糊不清:“我想和你死在一起。”
    结局最坏也不过如此。
    与其死在城内,倒不如和法厄斯死在一起,埋在一处。
    法厄斯的视线逐渐失去焦距,他抬头看向上方的天花板,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无意识吐出了一句话:“但我不想让你死……”
    他不想让许岑风死。
    许岑风闻言一顿,然后愈发认真地标记着这只雌虫,那些密密麻麻落下的吻就像一张网,将他们两个作茧自缚的可怜虫裹得密不透风,皱眉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他发现法厄斯肩头多出了两道浅粉色的伤疤,明显刚刚愈合不久。
    法厄斯没有隐瞒他,轻描淡写道:“驻军交接仪式那天耶尼亚安排了反叛军袭击,有一个钉子藏得很深,是跟了我十几年的部下,他开枪的时候我及时躲开了,但还是不小心蹭到了一点。”
    许岑风问道:“那你怎么来了监狱?”
    法厄斯懒洋洋伏在他肩头,压低声音道:“我本来就打算假死骗过耶尼亚,反叛军袭击的时候,我找了一具尸体混淆视线,趁乱躲到了监狱里面,现在外面有一小批驻军还在搜寻我的下落。”
    许岑风垂眸摩挲着法厄斯身上凭空多出来的新伤口,脑补出了当时惊心动魄的场面:“你不怕被发现吗?”
    法厄斯掀了掀眼皮:“你记不记得之前陪佐格多塔尔去密林清剿异兽,结果独自逃回来的那些部下?我当初故意把他们发配到了黑石监狱,早就替换掉了原来的狱警。”
    许岑风心想怪不得外面那些狱警都听法厄斯的话:“那你打算在监狱待多久?”
    法厄斯闻言没吭声,他深嗅着许岑风身上浅淡的信息素味道,眼眸餍足眯起,缓缓吐出了一句话:“不会很久的,最多两天,韦瑟上将的消息一到,我们就立刻动身回霍斯堡。”
    许岑风控制着自己信息素的散发范围,只维持在一个小小的圈子里,法厄斯当初离开的时候太过硬气,不肯接受许岑风的“喂食”,这几天空虚得不像话,于是此刻只能近乎贪婪地汲取着雄虫身上的信息素味道。
    许岑风在法厄斯耳畔缓缓厮磨,发丝擦过皮肤,声音缱绻而又温柔:“这几天想我了吗?”
    法厄斯心道怎么可能不想,他都快想死了,哑声吐出了一个字:“想。”
    许岑风嗯了一声,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打开上方淋浴的花洒,热水兜头浇下,在一片潺潺的水声中低声道:“我也想你。”
    法厄斯被许岑风抱起来抵在了瓷砖墙壁上,总觉得自己会掉下去,他迫不得已抱住许岑风的头颅,将对方紧紧按向自己的胸口:“真的想吗?”
    许岑风咬了他一下。
    法厄斯嘶了一声,他单手圈住许岑风的脖颈,却难得没发脾气:“喂,我在监狱的时候,连衣服都没敢敞。”
    许岑风感觉他像是在邀功:“为什么?”
    法厄斯似笑非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喜欢我露出来给别的虫看。”
    许岑风心想法厄斯居然猜对了,他隔着一片升腾的水雾看向雌虫,最后决定给对方一些奖励,例如一次深深的吻,例如一次深深的标记。
    “嗯,不许给别的虫看。”
    许岑风吻得又深又用力,法厄斯一度喘不过气差点窒息,舌根都开始发痛发麻,但这只雄虫带着占有欲的话却像毒药一般令他上瘾。
    怎么办?
    法厄斯恍恍惚惚想到,许岑风这种无欲无求的虫好像被自己带坏了,这种话可不像对方能说出来的。
    他居然有些得意。
    信息素浓到极点,将法厄斯喂了个饱,大约半个小时过后,许岑风打开了旁边的透气窗,静等着剩下的一点味道散去,这才重新折返回来抱住了腿软脚软的法厄斯:“你这样等会儿怎么出去?”
    真可惜,监狱里没有塞子,东西流了一地,都被水冲走了。
    法厄斯靠在许岑风怀里艰难喘了口气:“等我十分钟。”
    十分钟他就能恢复好,这种事他有经验。
    许岑风有些无奈,只好拿过一旁的干毛巾帮法厄斯擦了擦身上的水痕,然后替对方换上了新囚服。只能说身材好就是王道,法厄斯的身材又是极品中的极品,穿军装好看,穿囚服也一样好看。
    许岑风靠过去亲了亲他,头发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冰冰凉凉的:“你见过霍克了吗,他和我一起进的监狱。”
    法厄斯闻言掀起眼皮看向许岑风,意味不明道:“嗯,我听说过,霍斯堡有一只雄虫对副首领霍克爱得要死要活,不仅和他一起谋害首领,还陪他一起进了监狱。”
    许岑风:“……”
    许岑风笑了笑,他抬手拨开法厄斯眼前的碎发:“你信了?”
    法厄斯额头青筋直跳,觉得许岑风问的完全是废话,他如果信了,还会乖乖躺平在这里被对方按着标记吗:“我没和他相认。”
    许岑风一愣:“为什么?”
    法厄斯:“霍克的目标比你大,耶尼亚专门派了几个钉子盯着他,免得麻烦,我就没和他相认,霍克只知道要在监狱汇合,但还没找到我。”
    许岑风:“……”
    霍克真是个大冤种。
    法厄斯和许岑风在浴室里待了足足一个小时,这才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发出一阵有节奏性的暗号,没过多久守在门口的狱警就把门打开了。
    法厄斯休息了十分钟,勉强恢复了几分力气,除了眼尾有些红,一切如常,前提是忽略他相比平常略有些缓慢的走路速度。
    而许岑风不知是不是为了给足法厄斯面子,故意装出了一副“虚弱”的样子,毕竟在北部只有雌虫榨干雄虫的例子,倒是少见雄虫把雌虫折腾得下不来床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