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巨大的转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奇迹,可就是因为太过于不可思议,洛洋却也不敢相信了。
    他没有回答李瑜瑜,两人隔着两块屏幕沉默,没人主动挂断电话,都清楚对方还有话说。
    洛洋听着那头轻到无声的呼吸,整件事从头到尾的滑过,脑海中蓦地闯进了一抹身影,是那位神秘的薛家长孙。
    洛洋的心跳开始加速,回忆着同薛谨仅有的几次见面,他所说的话以及每一次的笑都清晰无比,清晰无比让洛洋感到脊背发凉的颤栗,极其轻易的就联想到了他和王霖的恩怨。
    那个小疯子不会放过羞辱自己的人……
    这个想法无端的冒出却逐渐坚定,洛洋缓慢的开口:“你的老板对于这件事是怎么看的?他觉得我该趁这个时候出手吗?”
    “老板说,这是洛总自己的事,怎么决定要看洛总自己,只是在他看来,商场如战场,永远不要心慈手软,趁火打劫也没什么不好,如果幸运或许还能坐地起价。”
    洛洋试探着,而李瑜瑜的话也再一次让他想到薛谨,对于这位暗处的人更是好奇,可还来不及再问些什么,李瑜瑜接着道:“老板叫我告诉洛总,不要把精力放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你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人,所以他没有兴趣对你和霍氏做什么,洛总可以放心,关于他的身份也不必要刨根问底。”
    心思被实实在在猜透,洛洋被堵的说不出话,顿了顿便不得不结束了话题:“我明白了,替我向你们老板问好,谢谢他的帮助。”
    “这是自然,老板也希望洛总在那边能一切顺利,早日归来。”
    场面话走了个一来回,洛洋挂断了电话,转而给温缪逊传递了消息,将霍旭寅如今的处境交代清楚,也将难题同样抛给了这位长辈。
    做完了这些,洛洋捏着手机看向亮起的电脑屏幕长出了一口气。
    事情的发展似乎超乎想象,他突然之间就不知该做些什么了,他现在不在国内,能做的不多,有了温缪逊就更加不需要他操什么心,可国外洛洋也不是主角,甚至都不是个说得上话的投资方,更是没立场要求什么。
    一手走下来的计划,徒然就没了他发挥作用的余地……
    “怎么了?”洛洋轻微的叹息引起了霍邵哲的注意,他拿着旅行指南坐到他的身边,询问道:“家里出事了吗?是王琮阳又做什么了?”
    洛洋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回答:“没什么,那边很顺利。”
    “好事啊,既然没什么需要担心的,这边也有空,咱们出去玩吧,来都来了不出去看看实在可惜,”霍邵哲将指南摊在洛洋的面前,指着一栋精致的建筑物说:“你看这个,是不是很好看?我记得你对建筑设计很感兴趣,想着应该会喜欢这种奇特的,我们去看看吧。”
    洛洋瞥了霍邵哲一眼,在他没心没肺的面孔之下,落差转变成了一股火气,话里便带了些许的尖锐:“你倒是一点不上心,就凭我一句话你就相信一切顺利,我要是骗你呢?要是我有什么坏心思呢?你这么……这么随意,是不是就算真的出了事,你也不会在意?”
    开了口就收不住,可真说出来洛洋又后悔,他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可这种焦虑是没来由的,他也没办法克制,随身带着的药品就在口袋里,心惊肉跳之间洛洋难以克制的想去吞一颗。
    “我为什么不信你?而且,你会在这种事情上骗我吗?”霍邵哲轻笑了一声,也不在意洛洋的刁难,反倒是带着安慰的说:“我不怀疑你告诉我的任何事,所以你也别担心太多,出了事我们都在你身边,既然都已经有了好转,你也该放松一下,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霍叔叔呢?你就不管了?怎么能有心思出去玩?”
    霍邵哲看着满是担忧的洛洋,回想着魏森同他说过的“强迫偏执”1,即便是一件小事,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也会被心底的不安无限放大,达到甚至无法跨越的程度。
    如果生活中事事都是这样,神经终日紧绷,撑到最后,便只会断得不成样子……
    “该怎么管?爷爷试了那么多办法,我们也做了能做的,可结果很明确,这不是我们能插手的。我知道你担心爸,可有的时候不能那么着急,也不能让理智在紧绷中被消磨,我们不能让更多的人陷入困境,现在的我们,失去任何一个人都是极大的损失,护好眼前人也很重要,你明白我的意思的对吗?”
    霍邵哲没想把话说的那么清楚,也顾及洛洋不太想让他知道详细的病情,便只是这样旁敲侧击的提醒。
    而洛洋似乎也听懂了他的话里有话,沉默着一时没了声音,第一次对霍邵哲表现迷茫的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放松吗?可事情还没做完啊,你不该比我还着急吗?”
    “我当然着急,可是你的事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你,首要任务也就变成了你,我想帮你,你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想做什么都可以,你要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从开始就没变过。”
    洛洋盯着他坚定的双眼,最终率先移开了目光,他不满霍邵哲的这些漂亮话,可胸口却在逐渐发热,洛洋无法形容此时此刻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有那热怎么也压不下。
    “如果你想,那就去吧。”
    这似乎是洛洋第一次在面对霍邵哲本人时妥协,不过是这样的一松口就给霍邵哲带去了狂喜,汹涌的情绪在身体中激荡,叫他看起来甚至有些焦躁,摩擦的指尖和时不时紧绷着想站起的腿彰显了他忽然之间的无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