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在黝黑的木牌上居然印着一个血手印!
    “有血,还有一股腐尸的味道。”江城面不改色说,他用手搓了搓牌子,“上面还混着一些泥。”
    与江城仿佛对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的态度相比,倒是胖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昨夜的场面在他脑海中破碎又重组,一时间让他分不清究竟是虚幻还是现实。
    “啊……!啊啊……!”
    隔壁传来女人的尖叫声,接着还有一阵哭喊的声音。
    “阿爷!阿爷!”
    听到锣声就意味着夜幕退去,江城用布将木牌包裹,随后收回到自己身上,“我们去看看。”
    听到哭喊声,尧舜禹几人也从房间走出,大家刚来到女人和阿爷的房子门前,门就被打开,满脸泪痕的女人从中跌跌撞撞走出,整个人都变得恍惚,看起来陷入了极大的悲痛,“阿爷他……阿爷他死了!”
    “死了?”
    “我今早听到锣声就醒来了,看阿爷还在睡,就没有打扰他,可刚刚……刚刚我准备叫醒阿爷吃早饭,这才发现……这才发现……”女人满脸泪痕,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看起来十分可怜。
    江城透过打开的门朝里看,只见一张破旧的土炕上躺着一个人,用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看不到脸。
    “拜托你们帮我照看一下阿爷,我……我要去找村里人帮助操办阿爷的后事,拜托你们了。”
    女人的悲伤不像是演出来的,更重要的是她根本没给江城这些人拒绝的机会,说完这些后女人就跌跌撞撞的离开了,从背影看像是丢了魂一样。
    女人离开后小院里陷入了寂静,大家望着土炕上的人影,准确说就是用被子包裹起来的人形,场面有些古怪。
    江城简练的将昨夜胖子遭遇的事和尧舜禹他们说了一遍,此刻大家都不免有些心虚,担心被子下面藏着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只厉鬼。
    邵童自告奋勇上前,这正中下怀,伴随着被角一点点掀开,露出了一张苍老的脸。
    老人走的并不算安详,面目扭曲,甚至已经有些脱相了,眼睛没有完全闭上,嘴巴张开,仿佛有话想说,胖子立刻认出这就是昨夜见到的那个阿爷。
    江城拉出阿爷的两只手,对照一下后,又取出怀中的那块牌子,两相印证下,牌子上的血手印和左手严丝合缝。
    这下大家确信,昨夜胖子的那场梦境与阿爷有关。
    李白扒开阿爷的眼皮,随后又伸手探了探老人的体温,抬起尸体查看,片刻后做出判断,“瞳孔散了,从温度等体征来看人应该死了不长时间,大概4,5个小时,后背等下沉部位已经出现了尸斑。”
    “按照这个时间推算,昨天我们刚到的时候,这位阿爷确实还没有死,我们听到的咳嗽声也是他发出的。”祝捷分析说。
    “从尸体来看是这样的。”李白点头。
    第1471章 画
    江城抬起尸体的手,这只手和他的有明显温差,但江城在意的却不是这一点,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古怪。
    唐启生反应很快,追问:“江兄弟,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把尸体的手拉扯出来,江城看向众人,声音也随之压低:“你们看他的手,看出什么来了吗?”
    胖子望着阿爷布满老茧的手背,不由得心生感概:“手上这么多老茧,看来也是个苦命人。”
    这种环境下一个人把孙女拉扯大,老人受了多少苦可想而知,胖子做过许多工作,也接触过许多这样的人,知道生活的艰辛与无奈。
    看见胖子好了伤疤忘了疼,江城放弃了,他看向其余人,片刻后还是邵童瞧出了门道,他接过老人的手,瞧了瞧手背后,又将手翻过来,查看老人的手掌,与布满硬茧的手背相比,老人手掌就要柔和许多。
    “确实不对劲,这老家伙不是渔民。”
    邵童此话一出,胖子第一个不懂了,他鼓起勇气查看老人的手,几秒钟后还是江城为他解释:“对于渔民来说扯网摇橹都是最基本的,长年累月下来手掌会因为摩擦生出一层厚茧,尤其是手心,可你们看,他的手心却很软。”
    “他手上的茧在手背,集中在拳锋和指节处,已经形成了一层硬茧。”
    江城翻过尸体的手,让大家仔细看手背位置,一切正如他所说。
    只是听着江城说的话胖子就察觉到了一股微妙的气息,看来这位托梦来找他的阿爷身上也藏着秘密,“手背上的这种硬茧,有……有什么说法吗?”回忆着昨夜发生的事,胖子小心翼翼问。
    “这人不是渔夫,是个硬桥硬马的练家子。”张启正突然开口,他在众人中岁数最大,见识也多,他用手捏了捏尸体的几处关节,片刻后愈发肯定道:“膝肘也有厚茧,应该不会错的,这人是个外家高手,不修兵器,专修拳脚横练功夫,看这层金蚕茧怕是已经有相当本事了。”
    一位外家高手出现在这座名不见经传的渔村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居然不声不响的死在了这里,还是以一位渔夫的身份。
    这时尧舜禹蹲下身,在一把破椅子下面发现一双布鞋,布鞋脏兮兮的,鞋底还粘着泥。
    这间院子里只住着阿爷和女人两个人,所以这双布鞋应该就是阿爷的无疑了,可鞋底出现的湿泥却让大家毛骨悚然,湿泥上还夹杂着几根断草,断草绿油油的,还很新鲜,像是不久前才被踩断的。
    可看着阿爷的样子,显然已经病的很久很重,这样的人……真的能穿鞋出去走动吗?
    换句话说,能穿上这双鞋出去走动的家伙真的还是阿爷吗?
    此刻外面传来吹打的声音,声音速度很快,越来越近,正有一支白事队伍朝这里赶来。
    众人不由得一愣,他们没想到整件丧事居然如此草率,人刚死,尸体还有余温,居然就直接出殡了。
    “什么情况?”
    唐启生看不懂了,虽然家里只有一个孙女在,可找几个村中晚辈守灵总归是没问题吧。
    江城招呼着大家先将尸体恢复如初,手臂放回被子里,四肢摆整齐,看着阿爷微微留着一条缝的眼睛心里不舒服,胖子动手为老人合上了眼睛,最后江城用被子盖住老人的脸,接着将被角掖整齐。
    做完这一切后大家退出房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而那阵敲打声也已经来到了院门外。
    进来的每个人都穿着丧服,昨天见过的福庆还有阿生也在队伍里,有人举着白幡,有人端着铜盆,还有人带着纸钱香烛,秀玲跟在最后面,由几个人搀扶着。
    没有寒暄,穿着丧服的队伍直接走进房间中,可就在掀开被子后,眼前的一幕让胖子傻了眼,只见刚刚已经闭上眼的尸体此刻怒目圆睁,呲牙咧嘴,一脸的凶相,左手臂略微上抬,食指伸出,以僵硬的姿势指向房间一侧。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房间比较昏暗的角落里挂着一幅画,画上是一位老人端坐在太师椅上,而一个年轻的女人站立在老人身侧。
    可奇怪的是,原本十分祥和的场景居然透露着森森鬼意,大家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画上的老人虽然看似镇定,但眼神中尽是惶恐之色,而站在他身侧的女人虽然微笑着,可那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老人正是阿爷,而女人是他的孙女,秀玲。
    穿着丧服的人动作麻利的帮助阿爷脱下旧衣服,然后用铜盆里的水擦洗身子,接着又换上新衣服,这一番动作下来相当麻利。
    很快,这一行人就抬着阿爷的尸体出了门,江城等人借口想要送送阿爷最后一程,相见也是缘分,可却被干脆的拒绝了,“村里的事村里人足够了,哪有用外人帮忙的道理。”
    江城站在院门外,看着这支送葬队伍吹吹打打逐渐走远了,没有见到棺材,他们只是用一块门板抬着尸体,上面简单的盖上一块白布,响器班子吹奏的十分用力,给人感觉这仿佛不是在送葬,而是一场盛大的庆典,队伍中的人背影整齐划一,每一步都踩在了点子上。
    胖子对着江城连连使眼色,此时院子中还有几位村民留下忙活,有些话不方便说,江城几人借口累了,回房休息。
    关上门,胖子神色紧张说:“送葬队伍走的路就是昨夜阿爷带我走的那条,我记得很清楚,那条路通往村口。”
    沉默半晌,江城看向胖子开口:“或许昨夜阿爷并不是要害你,他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很可能是有关这座村子的秘密。”
    “这种可能性很大。”尧舜禹神色凝重,“还有刚才阿爷的动作,明显是在提示我们,那幅画上或许有玄机。”
    李白等人还在外面与那些村民周旋,为江城几人争取时间,大家都注意到了那幅画,希望能找个机会一探究竟。
    第1472章 白饭
    自从来到这座渔村后,大家都有股说不出的感觉,仿佛在哪里藏着一双眼睛,时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外面的那些村民也不可信,想要探究画上的秘密,必须要避开他们。
    就在大家思考对策时,门外的说话声忽然大了起来,江城推开门走出去,院子里的氛围十分微妙,李白在和几位村民说话,而祝捷唐启生则在一旁观望,神色中隐藏不住的怪异。
    一位女性村民似乎是说的兴起,居然直接拉起李白的手,见到这一幕的江城也微微皱眉,和这些村民走得太近也不见得是好事,李白不是新人,应该懂得这个道理,况且……初来乍到,大家也没有熟络到这种程度。
    被拉住手的李白虽然脸上挂着笑,但笑容十分勉强,一脸被迫营业的模样。
    原本胖子还以为是李白找到了一些线索,可看起来又不像。
    “聊什么呢?”江城走过去为李白解围,“主人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要多帮忙才是,快去帮搬东西。”
    见到江城来了李白像是见到了救星,立刻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解释几句后就要去帮忙,可被一位上了岁数的老奶奶拦住了,老奶奶拉住李白的手,浑浊的眸子中居然有泪光涌动,“不着急孩子,有人帮忙搬,你身子骨这样单薄,快歇歇,千万不要累到你了。”
    老奶奶看样子在这些人中辈分很高,她一说话,另几个人都立刻离开,转身去帮着搬东西,还有打扫院子。
    祝捷闻言撇撇嘴,她身子骨瞧着比李白还单薄,可为什么这些人却不心疼她?就算是以貌取人她自问也不比李白差。
    而走开的那些人即便在搬运打扫,视线也都时不时的看向李白的位置。
    此刻大家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这些自发而来的村民披麻戴孝,对于阿爷的去世无动于衷也就罢了,可对于李白却异常亲切,就像是……就像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
    望着老奶奶对李白嘘寒问暖,众人心底不禁涌现出一阵寒意,这些村民的态度越真诚,大家越是感到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大家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幅画,画上秀玲的表情乍一看也是非常亲切,就与如今的村民们一样。
    江城一边帮忙打扫院子,一边不动声色询问:“我们在房间里的时候,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张启生当然明白他指的是李白的事,不由得压低声音:“很奇怪,刚开始一切都还好好的,突然之间院门进来几个人,为首的就是那个老女人,这一行人披麻戴孝,看起来是吊唁阿爷的,可没一会,就找上了李白。”
    邵童拿着条扫在地上慢悠悠扒拉,出工不出力,可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人心里凉了半截,“呵呵,哪里是找上了李白,我看他们就是冲着李白来的。”
    江城也有类似的感觉,可他想不明白,李白究竟有什么东西吸引他们,又或者……是李白自己出了问题?
    “江先生,有句话我有必要说一声,刚才我看到李白和几个人走进阿爷的房间里,他们貌似说了些什么,可等我走过去,他们已经结束了。”唐启生忍不住说,声音中的警惕意味十分明显。
    感受着院子里诡异的气氛,江城问:“李白她怎么说?”
    “她说那些人什么有用的都没和她说,只是嘘寒问暖,问她身体为什么这么瘦,叮嘱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这番话听起来就不对劲,唐启生停顿片刻,突然说道:“江先生,有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吗?昨夜虽然看起来中招的是富贵兄弟,可富贵兄弟并没事,而我们中……也没有人出事。”
    “你怀疑出事的那个人其实是李白。”江城开门见山。
    “我也不敢肯定,但这种可能性很大,而且我怀疑李白即便还活着,那她也和我们不同,她被鬼用某种我们所无法理解的方式标记了,就像是打上了一道烙印,而被打上烙印的人迟早会出事。”
    不得不说,能活到现在的人没有白痴,唐启生的一番推理完全站得住脚,昨夜不是没有人出事,只不过那个人不是胖子,而是李白。
    至于为什么,江城还没有头绪。
    没过多久,外面又传来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是出殡的队伍回来了,回来的如此之快是大家没想到的,不禁疑惑这丧事办的也太草率了。
    “嗯?”江城突然皱眉。
    胖子也跟着反应过来,眼睛睁大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对啊,这声音怎么是从村里方向来的?他们不是把尸体抬到村外了吗?”
    原本该从村外返回的队伍居然从村里走回来,这完全是两个方向!
    很快,出殡队伍就走进院门,与离开时相比,队伍中的气氛变化很大,大家脸上的悲痛之情削弱了很多,江城甚至从他们的眼底瞧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按照村里的习俗,出殡仪式结束后就该是主人家答谢来帮忙的亲朋好友,简单些就是聚在一起吃个饭。
    而阿爷只剩下秀玲一个亲人,所以只好由村里人帮着操办,也没有什么忌讳,大家将几间房里的桌子抬出来,拼凑在一起,又去其它家取了一些椅子板凳,饭桌也就算是搭好了。
    刚坐下不久,就有人端来一碗碗的白饭放在大家面前,饭碗边还摆着一双黑色的木筷子,配菜都是些渔村里常见的鱼虾。
    村民吃的很香,大口扒饭,秀玲作为主人家也用心的招呼客人,可江城等人却没有一个动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