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做好砍人的准备。”夏九回身,推着邵庭陌上前敲门。
    沈宅内,沈然倒在地上,脸色煞白,眼睛紧闭,割伤的手腕被紧紧缠着一圈纱布,渗出酱紫的血迹。
    “她,她,她会不会死在这里?”赵玫慌了神儿。
    想到沈然下刀时说化成魂魄也要盯着他们,赵玫就毛骨悚然。
    这房子本来就邪性,当初装修时,刚要砸书房,二楼的栏杆断了,摔伤了一个工人,赔了很多钱,沈渐远就慌了,再也不让动书房。
    现在要是沈然死在这里,她可不能再在这儿住了,但又舍不得这么贵的豪宅,每次从这里走出去,都觉得自己就是上流社会的阔太太。
    “妈,你别瞎说,爸已经给她止血了,死不了!”沈夕柔仍然缩在沙发上,离沈然远远的。
    她也怕,就算沈然现在孱弱得像个纸片儿,她也不敢靠近,心惊肉跳的盯着地板上的沈然。
    即使奄奄一息,沈然也美得像一副残酷的画儿,沈夕柔又怕又恨。
    她永远也赶不上沈然,永远。
    “她死不了,这个不孝女,就是想让我过不好!”沈然渐踢了昏迷中的沈然一脚。
    沈然被踢疼,有了意识,轻轻哼了一声。
    “没死还装死,快给我醒过来滚出去!”沈渐远又想下脚踢。
    沈然倒下去的那一刻他吓得魂飞魄散,这要是在他家闹出人命,盛家是不会放过他的!
    赶紧找了药箱先帮沈然止血,他也不敢叫救护车,这周围住的都是秦家以前的邻居,到时候要被左邻右舍骂死。
    还没踢到沈然,就听到一声暴喝:“你敢!”
    沈渐远吓得一哆嗦,一抬头,直接磕巴了:“你、你、你怎么来了……”
    邵庭陌如死神降临,凌厉的目光,直接穿透沈渐远瑟瑟发抖的身体。
    如果眼神能杀人,沈渐远现在已经是血窟窿了。
    杨浩上前,一脚将沈渐远踹开,抱着沈然到沙发上,夏九揪着沈夕柔的头发给她拖下了地:“我不打女人,但犯贱的除外,别让我更生气!”
    沈夕柔摔倒在沈渐远的身边,白色的衣服正好沾上沈然的鲜血,好像被诅咒了一样,吓得嗷嗷喊叫。
    夏九一巴掌抽过来:“闭嘴!”
    沈夕柔和沈渐远跪在一起,不停的哭,赵玫也吓傻了,邵庭陌带着七八个男人闯进来,他们一家明显不是对手。
    看到女儿被打,赵玫心疼,不得不硬着头皮向邵庭陌解释:“我们没动沈然一根汗毛,她自己拿了把刀子割腕,真跟我们没关系,还是她爸救了她,给她止血呢!”
    邵庭陌根本没听赵玫说什么,他冲到沙发前,颤抖得抚摸着沈然雪白的脸颊,轻声唤着:“沈然。”
    只吐出两个字,就哽咽得说不下去。
    “去医院,留下几个人,照顾一下他们三个。”邵庭陌抱起沈然,杨浩推着他小跑着往外走。
    身后传来拳打脚踢的声音,夹杂着沈渐远三个人的鬼哭狼嚎。
    “你们私闯民宅,故意打人,我要报警!”沈渐远受不了疼,大声喊道。
    夏九扔给他一张名片:“我是盛家的法律顾问,现在怀疑你们拘禁盛家少奶奶并用利器伤害了她,欢迎报警,公了私了看着办。”
    说着,拿起地上的水果刀,将刀柄在衣服上蹭干净,然后捏住沈渐远的手腕,逼迫他握住那把刀。
    沈渐远拼命挣扎,脸色灰败,刀柄上有了他的指纹,对方又是盛家,哪还有胆子报警。
    将三个人狠狠打了一顿,夏九带人离开,赵玫战战兢兢地拽住沈渐远的袖子:“渐远,我们是不是白挨打了,那五百万泡汤了?”
    沈渐远狠狠甩开她的手:“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跟沈然要五百万,现在好了,盛家不跟咱们要五百万就不错了!”
    沈夕柔避开父母争吵,悄悄地回到房间,将沾了血迹的裙子换下来,扔进垃圾桶里。
    她给欧阳婷打电话:“快帮帮我们家,我爸妈闯祸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用你管
    沈然是在倒下去的那一刻失去意识的。
    黑色的漩涡里,无风,无光,无声音,她的身体不停的旋转,想逃,却被漩涡死死地吸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开始疼,五脏六腑被漩涡搅动得像是错了位,尤其头疼,要炸裂一样的难受。
    然后她听到了沈渐远的声音,好像在打骂她,眼睛沉得睁不开。
    又仿佛一切都是幻觉,她的灵魂正在悄悄抽离疼痛的身体,想解脱,变得像风一样自由。
    再然后,她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搂着,那抽离的灵魂再次被束缚,尘世的一缕缕牵绊,让它飞也飞不走。
    只是觉得疼,又翻江倒海般的难受,沈然醒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呕吐,虽然胃里没什么东西,还是吐了邵庭陌一身。
    “你醒了!”邵庭陌顾不上身上的污渍,在沈然耳边急切地问。
    “陌少,你别激动,嫂子好像很晕。”夏九给邵庭陌擦去污渍,小声提醒着。
    “沈然!”邵庭陌放低音量,仍无法克制内心奔涌的情感。
    激动,狂喜,自责,心痛,他本来是个在情感上简单的人,现在却体会着从未有过的百感交集。
    “我在哪儿?”沈然虚弱的睁不开眼睛,神智已经恢复了。
    “你在车上,我们现在去医院。”邵庭陌搂紧沈然,不让她费力说话。
    冰冷的胸口热浪涌动,烫得他生疼。
    “别去医院,回家。”沈然摇头。
    “你手腕有伤,必须缝合!”邵庭陌不听她的。
    “我只想回家,回我们的家。”沈然没有太多的力气,语气却坚决。
    “不行!”不去医院,邵庭陌怎么能放心。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要拒绝我,为什么?”大颗大颗的泪水,从沈然紧闭的眼眸中流出,打湿邵庭陌的胸口。
    “回家!”邵庭陌咬着牙,不得不顺从了沈然。
    她现在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跳起来摘给她,哪怕是坐在轮椅上。
    听到“回家”两个字,沈然安静下来,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邵庭陌用脸颊贴了贴沈然的额头,哑着嗓子安慰着:“我们回家,回我们的家。”
    夏九别过脸去,抽了抽鼻子,想哭。
    他认识邵庭陌一百多年,没见他流过眼泪。
    下车后,邵庭陌坚持自己抱沈然,一直进到家里,亲手把沈然放到床上也不肯挪开半步,生怕一眨眼睛,她又消失了。
    “妈妈怎么了?”霖霖赤着脚站在卧室外面,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刚才他们进门时,怕吓到霖霖,叮嘱钟点工不要让霖霖到客厅。
    钟点工说门口刚有响声,霖霖就说是妈妈回来了。什么也没看到就开始哭。
    “要不是知道小少爷不是太太亲生的,我还真以为母子连心呢,哎哟小少爷哭的,让我也跟着抹眼泪。”钟点工小声告诉夏九。
    夏九给她付了工钱,又加了小费让她回去,然后抱起霖霖:“妈妈没事,就是累了,去叔叔家住一晚上好不好?我们联网打游戏,玩个通宵!”
    霖霖一直看着卧室里的沈然,他个子小,看不到沈然手腕上的伤,只知道妈妈静静地睡在床上。
    “妈妈,你好好休息,我去九叔叔家住一晚,住一晚就回来,让爸爸好好照顾你。
    你不要担心我,我会乖乖地早点睡觉,睡觉前把我的小牙刷得干干净净的,妈妈,我明天回来时,你就跟霖霖一起玩好不好?霖霖不要你生病,霖霖现在好难过。”
    说着说着,霖霖又开始流眼泪,却像个小男子汉一样,死死咬住嘴唇,怕哭声让沈然不开心。
    “我c!我特么还叫一个孩子弄哭了!你们爷儿俩这么会煽情么?”
    夏九朝邵庭陌摆了摆手,让他放心,抱着霖霖去自己家了。
    杨浩和他的手下在楼下随时待命,房子里只剩下邵庭陌和沈然两个人。
    “霖霖好乖。”沈然无力睁开眼睛,霖霖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所以,我们去医院好不好?不要让霖霖担心。”邵庭陌不想惹倔强的沈然生气,又实在不放心她手腕上的伤。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马上送她去医院,不管她说了什么。
    而现在,他变了。
    “不用你管。”沈然努力睁开眼睛,挣扎着想下地。
    邵庭陌直接将沈然抱在怀里,死命地按在胸口上,“你要怎么样才同意去医院,我如果割破我的手腕,你会不会同意!”
    声音又痛又绝望,几乎要疯了。
    第一百三十章 分得清楚
    沈然想说“你割破手腕跟我有什么关系”,邵庭陌的表情映入眼帘,喉咙被堵住,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和赶她出办公室时的冷漠完全不同,眼前的俊脸又怒又痛,眼眶泛红。
    他哭过了?
    沈然的心里一阵难受,尤其代入他割破手腕后的情形,心一下子吊了起来。
    那句“和我有什么关系”太违心了。
    割手腕真的很疼,当时刀子下去的一瞬间,她一心跟沈渐远了结,没有任何感觉,现在手腕的伤口像在燃烧,火辣辣的疼。
    “都说了我没事,我饿了,想喝粥。”她口气软下来,又恨自己的软弱。
    沈渐远怎么对她,她都不会示弱,但是在邵庭陌面前,她明明很委屈,却又不想再让他担心了。
    沈然终于有了正常的语气,邵庭陌给杨浩打电话:“去买粥。”
    他扶沈然倚坐到床头,“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别看了,哎……”沈然想反驳,他已经小心翼翼地去解开纱布。
    一层层纱布剥落,到下面几层,全都变成干涸的深紫色,几乎跟皮肤粘在一起。